她的思绪也跟着这个话题飘回了昨天早上,为了节省时间又想多消耗一些卡路里,她选择了爬楼梯,结果在楼梯间撞见了谢知宴。

谢知宴穿一身奶黄色运动套装,额上勒着条发带,裸露的皮肤泛着薄汗,看着有些发黏,想来是爬了好一会儿了。

程意打了声招呼正要走,却被他喊住。他神秘兮兮地抛来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小程同学,做为乔思雨的朋友,你知道乔思雨和周总高中时怎么样吗?”

程意一愣:“什么怎么样?”

“就是他们高中时的关系。”

“应该还行吧。”

程意在心里默默回忆着,乔思雨的爸爸是法官,妈妈是老师,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虽然乔思雨曾说周任尔对她态度不怎么样,凶巴巴的,但程意却觉得,周任尔对乔思雨其实还算温和。

至少,他从没骂过乔思雨“没脑子”……这话他可对她说过,而且无数次……

周任尔曾经还说过挺欣赏乔思雨的,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就帮他解决了一个技术上的难题,两人的大学专业也比较接近,也算是有共同话题。

乔思雨曾告诉程意,她来云州是因为表姐在这边,父母让她报这里的学校,好有个照应。

谢知宴笑了笑:“那就没错了。”

程意不解:“什么意思?”

“你没看出来?”谢知宴挑了挑眉,“周任尔喜欢乔思雨啊,从高中那会儿就开始了,乔思雨算是……他的白月光吧。”

程意怔在原地,心脏仿佛被什么攥紧,又骤然松开。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当初冷眼旁观,不是冷漠,不是不屑,而是因为他喜欢乔思雨,不想让乔思误会自己和她的关系!

这个认知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的锁,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画面瞬间汹涌而来。

高中快毕业时,隔壁班的一个小平头被几个朋友起哄,跑到她面前向她表白,被她给拒绝了。

对方不甘心,梗着脖子追问:“那你喜欢谁?你们班的那个周任尔吗?”

程意当时只回了九个字:“关你屁事。又关他屁事?”

这短短一句话,却像颗炸雷,精准地投喂了那几个早已放弃高考、整天寻衅滋事的男生。

她与周任尔的绯闻,原来也是他们一手编排出来的。

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兴奋地围拢在一起,乐此不疲地编织着她与周任尔的所谓“故事”。

起初只是课间阴阳怪气的几声起哄,后来却愈演愈烈。甚至有人在校内论坛匿名发帖,绘声绘色地杜撰出她给周任尔写情书的种种细节。

当时跟她要好的两个朋友也凑上来,嘻嘻哈哈地把程意和周任尔扯成玩笑的主角。

她不知如何辩白,只能勉强挤出笑容,掩饰那一刻的尴尬。

再后来……他们开始围堵她,拖着长音喊“周夫人”,把她的作业本塞进周任尔的课桌,在她经过时发出暧昧又刺耳的怪叫。

她记得,周任尔那时总是很沉默。

有时她仓惶地瞥向他,总能看见他正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这种沉默,在当时被围剿得近乎绝望的她看来……如同一堵冰冷的屏障,更像一种无声的默许。

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裹挟了她,她无力改变环境,只能改变自己。

她开始下意识地避开所有可能与他产生交集的瞬间,绕开他的座位,提前收拾书包,掐着点离开教室,仿佛离他远一点……那些刺耳的声音就能小一点。

而拍毕业照那天,成了所有混乱和难堪的顶点。

几个男生趁她和周任尔都不在,将两人的校服外套的袖子死死地绑在一起,高高挂在教室后墙的黑板报钉子上,又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爱心,里面写着“程意、周任尔百年好合”。

当她被簇拥着走进教室时,全班爆发出的哄笑和口哨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轰”一声全涌到了头顶,脸颊滚烫,耳朵里嗡嗡作响。

羞愤之下,她猛地抓起讲台上的板擦,疯了似的擦掉那些字迹,粉末飞扬。

她转过身,对着那些人说:“他那么丑!我才不会喜欢他!我就算喜欢猪喜欢狗,也不会喜欢周任尔那只癞蛤蟆!”

其实周任尔长得一点也不丑,只是青春期脸上冒了几颗特别顽固的青春痘而已,经常是这个痘好了,那个痘又重新冒了出来,班里也有几个女生偷偷讨论过,说这几颗痘拉低了他的颜值。

她永远忘不了她转身时看到的场景。

周任尔不知何时静静站在后门口,手里攥着一瓶可乐,指节捏得发白。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迎面击了一拳,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变得异常苍白。

铝制的可乐罐在他手里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的“嘎吱”变形声。

他死死地盯着她,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睛里,翻涌着震惊、难堪,最后迅速冻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声音不高,却像冰刃划开空气,“你放心,我对你这种没脑子的货色也没有半点兴趣。”

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刻薄地扫过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躲?你除了会缩着脖子躲还会什么?”

“真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那点可怜戏码转?”

“被起哄就哭天抢地,被编排就要死要活……”

他的视线刻意扫过她颤抖的睫毛,“在这装什么受害者?你明明……很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吧?不然……一开始被起哄时,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程意就那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仿佛被钉在了耻辱柱上,连呼吸都得艰难起来。

原来……这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觉得她蠢,觉得她装,觉得她从头到脚,都是一个笑话。

程意身体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而断。所有的羞愤、委屈和恐惧,在极致的荒谬感中淬炼成一种冰冷的尖锐。

她竟低低地笑了一声,抬起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烧尽的灰烬和骇人的亮光。

“笑?”

“周任尔,你那双只会做题的眼睛是瞎的吗?分不清什么是尴尬什么是开心?”

“我那是在笑?我他妈是在向她们求饶!求她们别说了!”

“但你呢?”

“你明明知道我怕得要死,难堪得要命!你却选择把头埋进试卷里,像鸵鸟一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倒有脸站出来,拿着我忍辱负重的表情当罪证?指责我是在享受别人的瞩目?你的懦弱和虚伪,真让我恶心!”

“没错,我就是受害者!”

她几乎一字一顿道:“我受害于你的冷眼旁观!受害于你事不关己的沉默!更受害于你现在这副道貌岸然、落井下石的嘴脸!”

“周任尔,你比所有起哄的人加起来……更让我觉得可怕和悲哀!”

“你连站出来替我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你比你妈那个罗锅的背脊梁还弯!她弯的是身子,你弯的是骨气!”

“你以为我躲的是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躲的是恶心,你和那些人一样恶心,恶心的让人反胃!”

“呵……喜欢你?我宁愿去死!我宁愿从这跳下去!我程意今天把话放在这儿,我就算去死,也不会喜欢你……周任尔!”

这决绝到近乎惨烈的宣言,连同之前的那些闹剧,终于以最尖锐的方式捅破了天。

校领导雷霆震怒,介入彻查。

最终,那几个造谣、肆意欺凌程意的男生,被查实情节恶劣,直接给予了开除学籍的处分。

这场迟来的、冰冷的正义,仿佛一盆冷水浇熄了持续燃烧的闹剧火焰。

程意觉得……若没有这个结果,再任由那令人窒息的环境蔓延下去,她或许真的……连高考都无法撑过去。

再后来,周任尔留在了北辰读顶尖的大学,程意只身南下。

两人再没有任何联系,仿佛从未在彼此的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如今想起来,那些话像一把把钝刀,不仅划破了他当时的尊严,更可能刺穿了一个少年在喜欢的人面前,努力维持的、薄如蝉翼的自尊。

她太清楚了,青春期的自尊,薄如蝉翼,却重如泰山。

成年之后回头看,或许会觉得不值一提,可对那时的他们来说,那就是整个世界。

一句无意或有意的嘲笑,一个眼神、一次窃窃私语,都可能在心底埋下漫长的阴影。

周任尔或许从来不会因为贫穷而自卑,也不会因衣着而窘迫。他内心有强大的部分,程意一直知道。

可再强大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也会变得脆弱、敏感,甚至自我怀疑。

而她偏偏就在那个瞬间,把他那份小心翼翼的自尊,摔碎在了乔思雨面前。

那一刻,他垂下眼帘时微微颤抖的睫毛,紧抿的嘴唇泛出的苍白,还有后来整整一个星期,他沉默地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她现在才读懂那沉默之下的惊涛骇浪。

从那之后,她不是没有察觉。班里女生看他的眼神,总像是藏着什么心照不宣的笑意,经过他座位时脚步轻快又刻意,低语声像蚊蝇般嗡嗡不绝。

她们的那种行为……仿佛是在说……他配不上什么美好的人与事。

所以当时的他……是不是也很难过?是不是也曾独自一人,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或者无数个深夜里,默默消化着那些难以言说的失落?

说到底,那几个男生的起哄也是因她而起,跟周任尔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不能因为周任尔是当事人之一,就逼迫他和自己一起面对。

所以当时的自己是不是也太自私了点?她只顾着宣泄自己的情绪,却从没想过,他或许也是受害者,甚至承受得更多。

想到这里,程意的心像是被什么拧了一下,微微发酸。

那酸楚顺着血液流淌,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唯一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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