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照听崔慎这番仿佛掏心掏肺的陈词,并不觉得受宠若惊。
男女之事,本就是谁在意谁低头,心疼男人只会害了自己。若是在求娶时还不拿出姿态来,难道还敢想婚后如何如何吗?
圣人说夫妻,亲子,君臣有尊卑贵贱,岂知尊卑不会逆转,贵贱不会颠倒。
她偏不相信。
男女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此时是他诚心诚意的时候,也是最好提要求的时候。
“你说的这些都很好,可成婚是一锤子买卖,你要是以后反悔了怎么办?”
肯提要求就是有希望,崔慎见她似乎有意,大为振奋,“我愿写下契书,以今日承诺为约,签字画押,倘若将来违契,女郎可去官府告我的状。”
听到这里,冯照才算是有了点兴趣,白纸黑字最有保证,便道:“那你下回来带上契书给我瞧瞧。”
崔慎却忍不住露出个欢喜的笑来,他连忙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我已经备好了,就待女郎打开看了。”
冯照愣住了,这也太有备而来了吧。
她眼睁睁看着崔慎把信塞到自己手上,不得不接住,然后在崔慎满怀期待的目光下打开。
【延熙十五年甲寅岁,十月乙亥朔,清河崔氏慎,求聘长乐冯氏长女照为妇。
今诺:两姓结姻,以求婚好。男家仅此一妻,不纳妾豢宠,女家凭诺应娶。若有悔,聘财不得追,女妆不得退。双方有异,凭此据告官。
书讫,各不得悔。】
再下面,他已经签好了自己的画押,另有私章盖上,只待她签字即可成效。
看完了契书,冯照其实颇为满意,但婚姻大事,肯定不能这么草率答应,也不能叫他这么轻易就求成了,于是她便道:“崔郎的心意我知晓了,但婚姻之事还需通禀父母,今日家中忙碌,还顾不上我的事,等过几日我再通晓阿耶阿娘吧。”
这是冯照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松口,已经足够叫崔慎欣喜若狂,他甚至有些磕磕巴巴,“女郎这是……这是答应了?”
冯照睨了他一眼,崔慎立刻会意,“我就是太高兴了!”
随即咧着嘴笑道:“那我等着女郎的消息!”
冯照收起信件放在袖笼中,起身准备离开,但走了几步发现崔慎竟还站在那儿不动,脸上痴痴挂着笑。
见不得他那傻样,冯照大声喊他:“崔郎君,走了!”
崔慎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神情恍惚,深一脚浅一脚地跟过来。
冯照就这么看着,看他下台阶时也迷迷糊糊,果然摔了一跤,不禁笑出声。
崔慎这才发现自己被看笑话了,不由掩面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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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人头攒动,又有人声乐声交错,来来往往的根本辨不清谁是谁。
冯修今日心里不快,脸上也没什么好脸色,但迫于父亲强压,他勉强在场看完了新人结拜。
不过看着看着,他又得意起来,公主身份尊贵,他阿兄这么想尚主,就等着好好伺候吧,说不得公主哪天蓄养面首,冯延还得焦头烂额地应付呢。
但这位公主名声不显,如今乍看起来又不像是跋扈的样子,冯修心里又不忿起来,什么好事都让他大兄赶上了。
冯修目光扫过殿中众人,各个红光满面,更是气得发昏,又不是你们成婚,这么高兴做什么?
但有人高兴,也有人不高兴。
穆家人那里,中间坐着穆灵,脸上很不高兴的样子,冯修甚至能看见她身边的穆家人在劝她什么。
冯修颇为鄙弃,这女君蛮横,随时随地发脾气,自小和他不对付,半点没有淑女样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蛮横性子正好给冯延添堵,所有人都给他贺喜,一场婚礼弄得跟升仙了一样,至于吗。
冯修不欲看这些人的笑脸,匆匆离开席间,不巧半路撞上了元康。
他心中不快,脸上也不怎么好看,但元康性情宽和,并不介意,反倒因为知道他的心结,多加宽慰,“子修见兄长娶亲,也想成家吗?”
冯修听了,脸色更不好,“我并不想。”
他嘴硬不肯承认,元康也并不介意,“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子修何必愁眉苦脸,今日来了这么多贵女妙媛,难道就没有子修看得上眼的吗?”
冯修心里不屑,再贵能贵到哪儿去,贵得过公主吗?他娶了谁都要被冯延压一头。
但心里这么想,他也知道不能跟元康唱反调,便假作答应。
他虽和元康是酒友,但也不耐烦他在这里教训自己,说得自己不懂事一样,含糊答应后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元康依旧和和气气地送走他。
只是他的仆从却颇为不忿,“区区小子,竟敢对府君如此无礼。”
元康拢了拢袖袍,慢慢说道:“年轻人,不懂事而已。”
仆从气不过道:“他这般年纪时,府君都已经开府成家了,哪里像他这么无礼。”但这话一出口,仆从就知道说错话了,府君此时脸色陡然阴沉,他吓得不敢再开口。
主仆几人沉默地走出月洞门,同时顿住了。
院中连廊上摆了几架屏风,座座相连将连廊封起来,缂丝上绣花鸟山水,飘然欲飞,犹如仙庭幻境。
但元康王侯之身,什么富贵场面没见过,当然不是被妙景所惑,而是屏风之后有一人婀娜姿态靠在丹柱旁。
此时日光射过屏风,其后人影看得清清楚楚。
她紧紧依托在柱子边,竭力将自己隐在廊柱于屏风架子之间,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影已经被光透得清清楚楚。
元康玩味地摸了摸下巴,看着她道:“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那身影轻轻一晃,带动铜钩清泠作响,然后一颗脑袋慢慢从两扇屏风之间露出来。
元康心中一动,是个乖巧柔美的女郎,并不如何惊艳,却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他脸上笑容愈盛,“女郎为何躲在这里,是偷听了我与旁人的话,不好意思现身吗?”
她面上一慌,忙解释道:“不是我偷听的,是我先来的。”
“那你为何躲呢?”
“我……我怕你误会。”
元康点点头,“原来是我错怪了,女郎……不知是谁家的女郎?”
她小声道:“我父亲是仪曹尚书。”
元康一笑,“原来是游仪曹之女,我出身宗室,敕封乐陵王,对女郎并无冒犯之意,还望女郎见谅。”
玉宁一听,终于放下心来,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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