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谨慎地穿梭在楼道之间，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发出声响的可能，连声控灯都未曾惊动。然而越往里走，他的表情越凝重。
太安静了。反常至极的安静。
明明千叶会才大张旗鼓地清除异己，为了防备敌人入侵，他们应该戒备森严、如临大敌才对。再不济，也应该保持基本的防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往里探了十分钟，摸清了本层楼大半结构，还没遇到一个活人。
空间内的安静令人窒息。降谷零听着自己刻意压缓的心跳声，眼睛始终机警地扫视周围。
突然，紧锣密鼓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降谷零闪身一躲，藏进了他早就注意到的一个隔间。
屏息凝神，竖耳倾听。
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大概有四个人……有个人在低声发令——“你们两个去这边，你跟我来”……声控灯亮起的轻响……
脚步声靠近，甚至只与他相隔一米——所幸无人注意到隔间，四人在不远处的转角分开。
确认四人已经远离后，降谷零才悄无声息地出来，细细观察了刚才经过之人留下的痕迹后，又沿着预定的路线前进。
他的脚步停滞在又一个拐角。
降谷零打量着面前分岔路口的墙面，眼睛眯起。
好奇怪的建筑结构。
按理来说，这座和周围类似建筑同批动工的写字楼内里结构应该大差不差才对——总不可能三楼就是千叶会的改造基地了吧……现在这样可算不上多隐秘，从外围破绽可以轻松入侵，他不相信能给朗姆带去麻烦的组织会这么轻敌。
他的思绪还未成线，墙面上忽然亮起一个方形的光圈——降谷零瞳孔骤缩，想要后退躲避却发现无可躲藏。
能够藏身的隔间太远了，如果那个灯光是某种监控手段的话，他再躲也是无济于事。
光圈开始闪烁。
降谷零身体莫名一顿。
他的直觉驱使着他盯着那个光圈。
三秒的亮起。熄灭。三秒的亮起。熄灭。一秒。一秒。
这种规律的亮起与熄灭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种密码。
——对一个卧底来说，甚至极其浅显、危险的密码。
可是，为什么在这里会有灯光？这种刻意的闪烁，又是给谁的暗示？降谷零尽量不去思考那种最坏的情况，但大脑解读密码的结果却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他闭了闭眼，希望是自己过分劳累的幻觉，但腿脚诚实地拐向右边的岔路，果断、坚定，带着一种清醒的冷漠。
他强迫自己忽视方才的一切，继续在走廊穿梭。
这次，他没能悠闲太久——右侧走廊的尽头是楼道，当他靠近时，细碎的脚步声让他又一次躲开。
至于为什么不正面迎击……降谷零嘴角下压，目光冷凝。
这次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人。
如同印证他想法般，在他与某片黑暗融为一体的一刹那，楼道通向走廊的门被用力打开，一群人从门后鱼贯而出。
至少有十几个人。
降谷零作出判断。
他透过黑暗向那个方向投去一丝视线，身体僵硬了一秒。
等等，这又是什么情况？
经过走廊的那群人并没有想象中纪律森严，他们走得散漫，像是过客。可又一言不发，任凭沉默蔓延。更诡异的是，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不是有压迫力的黑色西装，而是如同玩笑般，滑稽的花衬衫。
凌乱。扎眼。熟悉。
而且，他们毫无防备。武器别在腰间，手部却并未垂放——但凡接受过一点训练，都应该知道巡视时必须保证武器可以随时、迅速取出。
没等他想明白其中缘由，他就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定在了他的身上。
霎时间全身紧绷。
然后，他顺着视线回看过去，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
格兰菲迪怎么在这儿？！
格兰菲迪穿着花衬衫，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最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是这个队伍里面不可分割的一员。
他朝着暗处的那双眼睛wink一下，随后拍了拍前面的人的肩，道：
“我去那边看看。”
也没注意对方的反应，格兰菲迪就在降谷零凝固的目光中走了过来，姿态自然。
背景里的脚步声再次微弱，而熟悉之人的声音却震耳欲聋。
“干嘛要躲着啊——不出来玩玩吗？”
降谷零走了出来，还没开口，先接住了格兰菲迪甩手抛过来的东西。
——一件同样花里胡哨的花衬衫。
“?”降谷零瞥了一眼悠哉悠哉的格兰菲迪。
对方兴致勃勃：“你不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和拍电影一样吗？最有趣的活动方式是混入其中。”
降谷零的警惕心已经再次高高悬起，他实在捉摸不透格兰菲迪的想法……更别说在敌方大本营。看对方这个样子，他早有准备。可是，格兰菲迪为什么要来？“波本”是朗姆的人，朗姆势力折损，他来探查情况很正常。但这和独立于朗姆情报组的格兰菲迪又有什么关系？
是他一时兴起？还是受到威士忌的指示？又或者是凭“御木莲彻”的身份接到了委托？总不可能他就是朗姆所说的心腹吧……那就和之前调查到的情报相冲突了。
纵使心中猜测不断，降谷零表面上还是冷静地穿上了花衬衫，尽管那看起来很愚蠢。
先看看他想做什么吧。
朗姆的任务本来就模糊不清，不如趁机会再了解了解格兰菲迪。
格兰菲迪眨着眼，笑容更浓一分。他往着刚才花衬衫大队离开的方向走去，毫无紧张感，和在自己地盘没两样。
降谷零跟上去，正思考着格兰菲迪完美融入队伍且与成员相处融洽的秘诀，一声枪响强有力地打断了一切。
他惊愕地朝前看去，面前的景象让他直接拔出手枪、迅速转身回头飞奔！
格兰菲迪居然举着枪，笑吟吟地射出子弹——对着表情瞬间凶狠、纷纷掏出武器的花衬衫大队。
等等！他不是要混入其中吗？！怎么又突然攻击！
降谷零被他这种反戈一击的操作震惊到了，向后方开出一枪、打中一个扑击过来的人的右腿，同时纵身跳下楼梯，落地时带起的风将他的衣角掀起。
“反应很快嘛？”
大步追上来的格兰菲迪夸赞似的说道。
“你想干什么？”降谷零只瞄了一眼他的脸，随后偏头转移视线，奔跑时的声音又稳又平。
冷静至极。
表现得过于慌张或者愤怒不是“波本”的作风。
“拍电影嘛，太无聊的剧情是会没有观众的——”格兰菲迪轻松跳下楼梯，紧步跟上，他的后一段话压在嗓子里，几乎听不清。
“而且，如果剧情不够夸张或者戏剧化的话，不足以掩盖真实目的……”
“……”降谷零只听到了前一句话，眼神暗沉。
格兰菲迪的那几发子弹像是打破平静表象的巨石，降谷零隐隐感觉到整个楼层都躁动起来，连带着原本胜券在握的他都有些烦躁。他举枪打碎前上方闪着红光的监控器，扭头就跑，卡着视角盲区躲过了三层追击的人。
“你要找朗姆的钉子吗？右边，前面。二楼中心有个房间。去看看？”
格兰菲迪自顾自的说道，抬手也击碎了远处正转向的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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