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
时隔七年，何雾与秋天的仇怨终于一笔勾销。
她细细嗅着淡雅的花香，痴痴观望层林尽染的山野，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风清气爽的时节。
而被所有色彩围绕在中间的那道身影，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
宋替玉缓缓在她面前站定，眼底泛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复杂情绪。
他在紧张。
披着陌生的皮囊与何雾相见时，尽管他的内心已经激动到无以复加，但至少表面上依然能够维持冷静。
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以李佩平这个身份令何雾的心情产生任何波动。
可此刻出现在何雾眼中的，却是宋替玉。
两个灵魂的相认，注定不是一件能够平静面对的事情。
“何雾...”
宋替玉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有几分颤抖，像是早已被无数次得不到回应的呼唤所驯服。
他张开双手，用满含期待的眼神看她，“我可以抱你吗？”
得到首肯的瞬间，在过去七年中石沉大海的每一道思念都有了归处。
宋替玉的个子接近一米八五，可隔着二十多厘米的身高差与他拥抱时，何雾从来都不需要踮脚。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伴随着耳边传来的这句低语，何雾明显感觉到宋替玉的怀抱在逐渐收紧。
何雾连忙轻拍他的脊背，安抚道，“我知道，暗世界到处都是异兽，不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阴冷潮湿……”
然而，宋替玉却摇了摇头。
“我不怕那些东西。”他说，“我只是害怕自己回来的太晚，你已经习惯了没有我的生活。”
“怕你觉得我…可有可无。”
见他这副模样，何雾在心疼的同时又不禁感到有些好奇，“如果你回来以后，发现我和别人在一起了会怎么办？”
“我会取代他。”宋替玉几乎是脱口而出，仿佛他早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中将这个问题思索过千千万万遍。
“我有自信在任何方面都能做到更好。”
闻言，何雾伸手捧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就像现在这样，用着别人的身体跟我拥抱吗？”
“......”宋替玉显然对这个说法并不满意，“这具身体是林先生托人用超能力塑造的，原料只是一堆石头和草垛。”
何雾恍然大悟，难怪[读心]始终无法对他生效。
紧接着，她又反应过来不对，“那你自己呢？受伤了吗？”
见她眼中满是担忧，宋替玉的脸色迅速好转，“没有。”
“暗世界还剩下两条异兽通道需要封闭，我脱不开身，只能借助林先生的[意识共享]暂时利用这具身体行动。”
何雾摸着下巴点头，目光在这张明显经过精雕细琢的标准建模脸上来回逡巡，最终评价道，“真是难得，居然有人能同时拥有这么旗鼓相当的审美和手艺。”
听到这句发自肺腑的夸赞，宋替玉却忍不住在心里暗道不妙。
时至今日，他仍然对何雾描述的理想型记忆犹新——五官比较立体、体格比较结实、个子比较高挑、肤色比较健康。
而眼下看来，在塑造李佩平时下意识贴近这个方向显然是极大的失策。
一时间，众多游客们脚下的影子便因为忽然阴沉下来的天色而变浅几分。
对光线较为敏感的人甚至已经开始从背包中翻找雨伞。
可紧接着，他便听见何雾又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比起你自己的长相还是稍微差点...”
下一秒，整个弗斯特兰德迎来了十分紧急的多云转晴。
不远处传来小朋友的惊呼声，“哇！妈妈你看，是彩虹耶！”
“等等...”这时，何雾才后知后觉地从先前那句话中抓住另一个重点，“你说是我们部长帮的忙？”
可他在暗世界究竟是怎么和林渊明取得联系的？
宋替玉颔首，“在执行计划之前，我们就定好了暗号。”
说着，他的视线渐渐飘远，自上而下地俯瞰着这片土地，“只要这个世界上多出一个名叫‘弗斯特兰德’的国家，就证明[反超能力抑制器]已经研发成功。”
“而他会通过[意识共享]和我取得联系。”
听到这里，何雾忍不住点开手机相册，将不久前曾在网络上引起过一番热议的奇怪云团翻了出来。
放大细看，果然能够从中辨别出一串数字——56652863.
搞了半天原来是验证码...
顿了顿，何雾抬手喊停，“你再等等。”
“你刚才说什么东西？反超能力抑制器？！”
震惊归震惊，她却没有忘记压低声音。
“没错。”宋替玉的语气依然平静，“不过，它不会再像超能力抑制器那样投入批量生产。”
超能力抑制器之所以会得到大范围推广，是为了让大多数普通人在遭受超能力者的压迫时拥有自保手段。
但有些时候，它的存在也确实给一部分将力量用在正途的超能力者造成了阻碍。
因此，宋替玉始终认为，对这些负面影响作出弥补是他应尽的职责。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成功比危机早到一步。
何雾深感认同地点点头，“那你们知道那个想要打开暗世界通道的人是谁了吗？”
“赵复清。”事到如今，宋替玉已经能够无比笃定地给出答案。
“谁？”何雾愣了愣，“总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
努力思索片刻，她的记忆终于复苏，“赵局长？”
即便是特调部和异调部同属于中央民调局的时期，何雾与这位局长都没怎么打过照面。
自从七年前两个部门彻底划清界线后，她的生命中更是再也没有这号人的存在。
以至于骤然被这么提起，竟然还需要好好回忆一番才能有点印象。
紧接着，她感觉有些费解，“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总不会是想抓把所有异兽都抓回异调部做实验吧？
“因为他的超能力。”宋替玉答道。
这么多年来，整个民调局内没有公开超能力的就只有两人。
而陈芳文曾开诚布公地向她坦白过，因此，她便顺理成章地以为赵复清的超能力大概也是由于某种特殊限制才无法对外公布。
但现在看来，其中的缘由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他很少跟别人谈及自己的能力，所以林先生只能根据调查到的结果拟定一个代称。”
说到这里，宋替玉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似乎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叫做[杀鸡取卵]。”
听到这个名字，何雾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幸好那林选手当初遇上的人不是林渊明。
不过...这个代称虽然难听了些，但确实足以精准地表达出这项超能力的作用效果。
“他能通过杀害目标的方式获得对方的超能力？”她很快便有了猜测。
果然，宋替玉给出肯定的回答，“没错。”
有了清晰的思路以后，何雾立即联想到出现在高二拔旗战比赛中的那几只变异兔兽，“并且，生效目标大概率不局限于人类...”
所以，赵复清宁可放弃调往都城任职的晋升机会也要留在异调部。
他需要那些用于实验的异兽来充当祭品，需要那些势单力薄的超能力者来作为养料，源源不断地为自己滋生出新的能力。
直到现在，何雾终于明白宋替玉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隐藏超能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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