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开张一月,李怀珠才后知后觉,自己这选址,怕是歪打正着了。

榆林巷夹在马行街和景灵宫东街之间,不算正街,当初选这里,只因院子价格公道,人流量也还行。

可这几日她渐渐咂摸出滋味。

外面天不亮外头便有车马声,不少穿绿袍皂靴的官员模样的人从此穿行,既不往北去御街,也不向南到州桥,而是往东一拐,从直通东华门侧的小门,抄近路往里走,也能进宫上值。

这些官员是为躲早朝拥堵,图个清静快当,而她这铺子,恰在路口。

而且榆林巷里,香药铺、银器店、胭脂铺、首饰行一应俱全,却唯独没有专做早食的,巷口酒肆只做晚市,饮子店清晨只卖凉津津的汤水,大早晨的少人问津,热乎乎的李记恰好补上了这空缺。

于是,赶早朝的官员书吏匆匆穿巷时,常顺手买上荷叶馍和生煎包子去上值。

一边是各个铺子的掌柜老板娘,另一头连着大片民居,多是小康之家,女眷也乐意花几个铜板买早食,省了开火的麻烦。

李怀珠无心插柳柳成荫——早食生意要的,不就是这些早起、图方便、又有些闲钱的人么?

这几样,她这儿竟全占齐了。

且几日下来,团小娘子已是个得力帮手。

她手巧,学东西快,更难得的是眼里有活,不用吩咐,该做什么心里门儿清,揉面、剁馅、看火候、招呼客人,竟都能上手。

李怀珠主外,掌勺、调馅、算账;团娘主内,备料、收拾、打杂,两人配合默契,也算井井有条。

早晨的食铺,是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李娘子,我的生煎馒头好了没?赶着上衙呢!”

“来了,您的,小心烫!”

“团娘子,再给我加个荷叶馍,夹肥点的肉!”

“好嘞!这就来!”

“李姐姐,我娘说昨天的豌豆黄好吃,今儿再要一盒。”

“替我谢过你娘亲。团娘,豌豆黄装一盒,给这位小娘子。”

“……”

铺子实在窄小,满打满算只有三张矮几,街坊们端着碗碟,或站或坐,一边吹气一边吃,边吃边聊。

“听说了吗?昨夜甜水巷走了水,烧了两家铺子!”

“哎哟,那可是要紧!人没事吧?”

“人倒没事,就是货毁了。潜火队去得还算及时。”

“说到潜火队,李娘子,你那窑炉的事,有信儿了没?”

“还没呢,且等着吧。横竖现在也用不上那大窑,先这么卖着。”

“也是。你这生煎就够忙活了……”

市井闲话,家长里短,李怀珠一边手上忙活,偶尔插上一两句,她说话风趣,又没什么架子,很快便与这些左邻右舍熟络起来,大家大抵知道她是宫里出来的,却不见丝毫骄矜,反而踏实肯干,手艺又好,都乐意和她多说几句。

辰末,早市热气渐渐过去。

铺子里客人少了些,李怀珠正让团娘收拾碗碟,忽听门外落轿声。

“李娘子,果然是你!乔迁大喜,怎么也不派人知会我一声?”

孙大娘子人未到,声先至。

她今日穿了身淡紫色绸缎褙子,头戴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打扮得比往日更显富贵雍容,身后跟着个小厮,手里捧着一只锦盒,还有一篮子鲜果。

“孙大娘子,”李怀珠忙迎上去,笑道,“不过是小本经营,算不得什么,快请里面坐。”

“跟我还客气什么?”孙大娘子进了铺子,四下打量,连连点头,“收拾得真齐整。这地段也好,闹中取静……你眼光真是不错!”

两人在靠窗的矮几旁坐下。

团娘奉上热茶,又端来一小碟新做的豌豆黄。

孙大娘子尝了一块豌豆黄,赞道:“细腻清甜,口齿留香,你再做下去,不光朝食,怕是要抢不少糕点铺子的生意。”

“您可别捧杀我。”李怀珠笑道,“这才刚起步,还想着怎么拓宽点品类呢。”

“那可好啊,”孙大娘子道,“不管做什么,你总是用心的,要知道东西好才是硬道理!”

说罢,她让身后小厮将锦盒和果篮递上。

“区区薄礼,贺你开业之喜。锦盒里是两匹杭州来的软烟罗,夏天做衣裳清爽透气。这果子是我乡下庄子上新送来的枇杷,甜得很,你尝尝。”

李怀珠心中感激,连忙让团娘收下,“让您破费了。”

“你帮我那么大的忙,这点东西算什么。”孙大娘子压低声音,“再说了,你可知如今我那打火店,因着‘四喜丸子’的名头,生意好了多少?这都得谢你!”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

孙大娘子问起铺子经营可有什么难处,李怀珠便提了提窑炉报备的事。

“这事我倒是不知,也没用过窑炉。”孙大娘子道,“不过,你这用窑炉做吃食,是新鲜事,官府谨慎些也是常理。不过不必太忧心,我回头托人问问,看能不能催一催。总归你手续齐全,又没犯禁,应当无碍。”

人多好办事,李怀珠心下一松:“那便多谢娘子了。”

孙大娘子摆摆手,她贵人事忙,坐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起身告辞。

“你好好经营,以你的手艺,定能红火。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尽管来十字坡寻我。”

李怀珠将孙大娘子送至门外,刚转身要回铺子,却见巷口又走来两人。

走在前头的,是身着褐色常服的祁檀,他今日未佩刀,只腰间悬了块青玉坠子,瞧着比往日多了几分闲适。

落后他半步的,是个穿着鹅黄衫子的双鬟少女,正是李怀珠的老邻居,祁檀表妹祁二姑娘,小娘子此时正蹙着眉,疑惑瞧着李怀珠。

“祁大人?”李怀珠展颜,“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祁檀走上前,拱手道,“听闻李娘子铺子开张,特来道贺。方才巷口似乎瞧见了孙大娘子的轿子?”

“孙大娘子刚走。”李怀珠侧身让道,“二位请里面坐。”

那表妹跟在祁檀身后进了铺子,眼睛四下里扫视。

说来,祁二姑娘虽是祁檀表妹,可跟着父母兄长新入京,对京中人事知之甚少,又哪里会特意打听她的来历?于是只当她是个寻常的市侩娘子罢了。

于是看她铺子收拾得干净雅致,但到底只是间寻常食铺,矮几蒲团,粗瓷碗碟,与她平日出入的楼阁厅堂自不能比,于是又是轻蔑,又是不解——孙大娘子那样的人物,怎么会亲自来贺?

团娘机灵,见有客至,已重新沏了茶来。

李怀珠笑道:“铺子简陋,让祁大人和这位小娘子见笑了。”

“娘子过谦。”祁檀瞧见柜台那对招财进宝的金摆件,道,“那对招财进宝的摆设倒是别致。”

李怀珠点头:“伯爷厚爱,前几日让人送来的。”

祁二姑娘闻言,眼中诧异更甚。

泰安伯?那个以挑剔闻名的老伯爷?

他怎么会给一个食铺老板娘送贺礼?

祁檀倒是并不意外,“娘子手艺了得,连伯爷都成了拥趸,何愁生意不兴隆?”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来得仓促,也没备什么像样的贺礼。这是东街刘记的蜜饯果子,还有一包新炒的南瓜子,给娘子闲时消遣。”

李怀珠接过,打开油纸包,除了祁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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