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拉开车门，女孩的拳风呼啸，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的下巴。
他一个趔趄，及时抓住门框站起。他低估了这个女孩，表面柔弱实则狠戾。
他正想换弹，女孩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矮下身子切进他怀里，背身抓住他的衣领，腰部发力，一记过肩摔将他摔了出去。
与此同时，列车忽然刹闸，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尖锐的嘶鸣声，头顶的灯灭了，车厢中陷入黑暗，周围乘客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车体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彻底停下，李震晕头转向地起身，分不清方向，此时，列车又猛地发动，以快得不切实际的速度启程，李震再次摔倒。
不对，局势已经彻底失控了······
黑暗中，右侧的包厢再次向朝他排山倒海地压来，李震狼狈地起身，推门便入，凭记忆推开了包厢的窗户，纵身一跃。
这一次迎接他的，是车厢外冰冷的风，风的角度诡异，直吹在他的脸上。
李震浑身的血液都结冰了，他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是道灯刺眼的亮光。
方向错了，重启后的列车朝来时的方向开去，他的右边自然不可能是包厢，而是真正的车窗。
这是李震的最后一个念头。
李震坠入了光的深渊，白影离他而去。
车停下了。
一直循环的列车，停下了。
车厢的灯光恢复了，罗行推开驾驶室的门，她花了好长时间尝试改写列车运行的程序，终于在莫水收给她发出信号的时候成功了。
列车是循环的，但没人说不能暂停或者倒转方向，她赌赢了。
她朝莫水收的位置走去，第三节车厢的餐吧。
车厢连接门大开，莫水收穿着和她姐姐一样的衣服，站在洞开的车窗边，看着李震刚才坠落的方向。
罗行查看自己的终端，无限列车副本任务栏中，她的个人任务“抓捕李震”已经完成，一个对勾打在任务名的后面。
结束了，都结束了。
罗行心中涌起巨大的荒凉感，一点也没有杀死终极BOSS之后的轻松，如果真有这种东西存在的话。
“配合不错。”
莫水收的神情倒是很轻松。她尝试用莫水覆的外形在列车中来回穿梭，引出李震后立即启用【套叠】道具，在幻觉中扭曲了李震对空间的认识，然后联络罗行，让她随时做好停车换向的准备，一切就绪之后她再次启用道具，李震果不其然中招，从车窗跳了出去，自己了结了自己。
车窗外的深渊，就是系统给李震准备的坟墓。
她们证实了这一点。
“这个副本是不是要结束了？”
莫水收看罗行不说话，问道。
“嗯，怎么说呢，其实这个副本早就存在过了，这车上的游客，你，还有你姐姐，都是过去的影子，被系统投射到了现在，现实中的你，活得好好的，但你姐姐······”
罗行一顿。
“那我是不是要消失了？”
莫水收平静地问。
“往日之影消失，不是什么大事，”罗行笑着说，“只是希望你以后打本的时候，再也别遇到我了。”
“你放心，要是遇见你，我保证离你远远的。”
“那就好。”
“再见。”
“再见。”
罗行与她握手，松开手的刹那，莫水收的身影消散了，连同车厢里的游客一起。
但还有人在这里。
她径直走向第六号车厢，找到崔谨恕的包厢，拉开了门。
崔谨恕坐在椅子上，他对面是莫水覆，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喝茶。
“恭喜你。”
莫水覆放下茶杯，淡淡地说。
崔谨恕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但莫水覆这样说的时候，他的身形并没有触动。
“我要谢谢你，”罗行说，“引出李震的时候，他就在你所在的车厢，但你没挡我的路，怎么？良心忽然发现了？”
罗行走到崔谨恕面前。
“不，我只是害怕了。”
崔谨恕放下茶杯，脸色一如既往。
“害怕？害怕你的父亲死掉？”
“还有你，我害怕你会死，”他双手握拳搁在膝盖上，“害怕会让人不敢行动，不敢面对，但现在看来，或许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罗行在他的床上坐下。
“你说得对，你做了许多错事，唯有这一回，算是将功补过了。”
崔谨恕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怂恿莫水收那件事，也不反驳。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罗行盯着他。
“系统发给你的卫兵手铐，还在你身上，对吧？”崔谨恕问，“我确实没想到，你居然和孟舜做了一样的选择。”
“还是先说你吧，这个副本结束，你知道卫兵会把准备间围得水泄不通，到那时，你打算怎么办呢？跑吗？就像你擅长的那样？”
崔谨恕默不作声，抬起终端点了点，将一份文件发给了罗行。
罗行低头看自己的终端，他发来的是一份标题为《菊石-IV0211研发报告》的文件。
“菊石-IV0211型的试验记录、目前的原研药配方都给你了，你离开这里之后，自己处理吧。”
“你可以把它交给系统，”罗行看着他，“系统会酌情考虑你的贡献减轻对你的惩罚。”
“不必了，系统不会再处理我了。”
他平静地说。
“什么意思？”
“崔谨恕和我一样，从此之后，会以系统的代理人身份，活在狭间之中，作为NPC为系统服务。”
莫水覆说。
罗行一惊，她原以为崔谨恕的停留只是权宜之计，她还在计划怎么把他带出副本，他却向系统投诚了。
“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能离开门世界，否则就会变成腐皮人，你确定吗？”
“就算我活着离开这里，现实中想得到我的人也大有人在，我累了，不想再卷入这些纠纷，门世界是我最好的归宿。我曾经做过的事，就由你去纠正吧。”
“崔谨恕，你不是累了，你是一个胆小鬼。”
罗行说。
“嗯，我是。”
“因为你的父亲死了，你不敢面对事实，也不敢一个人活下去，所以你逃了。”
“说的没错。”
罗行看了他很久，转头对莫水覆说：“以后就麻烦你了。”
她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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