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段铭——身为华阳门少主,竟心甘情愿受苏潋驱使,将众人引到危机重重的离波沼内。

不速之客,钟滟蹙了蹙眉,顾忌着他背后的苏潋,还是下床打开了窗:“你来这里做什么?”

窗外的少年一身劲装,发丝利落束起,只留几分飘逸的刘海垂过饱满的额间,映着背后琉璃瓦的璨璨辉光,神气十足如天人一般。

段铭歪了歪头,不笑自弯的唇角漏出一丝天真的邪气,没皮没脸道:“都是自己人,你这是什么语气?”

“谁跟你是自己人!”钟滟没好气,反手就要关窗。

少年矫健的臂膀却一下卡住窗扇,斜身泥鳅一般地翻进了窗。登堂入室后,竟毫不收敛,四处晃荡了几圈,目光肆意地打量着布置陈设,没有半点避忌。

钟滟被气得都笑了,左右病中虚弱,无力抵抗,索性斜斜往窗边一靠,静等他的花招。

段铭左摸摸又看看,似乎终于挑中了心仪之地,在茶案前一屁股坐下,翻出匣中那块拆了一角的茶饼,嗅了嗅,露出一分满意之色,一边随意地敲茶入茶碾,一边吩咐道:“打水来。”

钟滟:“……”

这小子是有病吗?

见她停在原地,段铭却抛来个媚眼,油腔滑调道:“好歹我也是你未来的夫君,想喝你口茶罢了,怎么这般绝情?”

“发什么颠,谁是你……!”钟滟骂了一半,话语却突然哽在喉间,思绪飞转,一瞬瞪大了双眼。

“呵……”段铭垂眸一笑,眉间阴晴不辨,也不知是在嘲她,还是在笑自己:“明白了?我不做你的夫君,大战过后,你又该如何从云山脱身?”

钟滟一瞬颓丧下来,见段铭仍吊儿郎当地晃着空壶向她示意,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打水。

待茶炉水滚,段铭烫过茶盏,竟开始像模像样地冲起茶来。

钟滟一脸漠然地坐在对面,看少年动作优雅,行云流水地冲了汤,劲瘦的手指带着奇异的韵律击拂,盏中便渐渐现出细腻绵厚的乳沫,层层咬在壁上,如天边悠然的云朵。

不得不说,这人正经起来,倒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仪态。

很快茶也好了,推到她面前,只见茶脉汤色若斜阳烟柳,说不出的诗意盎然。

堂堂公子,奈何做贼。

钟滟暗叹了口气,接过茶,送至唇边抿了一口……下一刻,整张脸都扭作了一团,忍了许久,好容易才咽了下去。

好好的茶叶,不知何时又被焙了一遍,汤味满是焦苦涩意,半分香气也无,比刷锅水还不如。泡茶也能泡得如此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不愧是他段铭。

她是烧昏了脑子,才会对这小子泡的茶有什么期待。

段铭却毫无所觉,面色不改地将那杯惨绝人寰的茶一饮而尽,甚至眯着眼睛品啧了几声,尚有回味一般。

见他作势又开始准备下一泡,钟滟吓了一跳,赶忙抢过茶具,亲自动手煎茶,莫让他再暴殄天物。

段铭也不抢,随意松手后,便长臂支颐,懒散地半趴在茶案对面看她动作,还自顾自地闲聊了起来:“说说你罢?”

“说什么?”

钟滟仔细碾碎茶饼,没好气道。

段铭邪邪一笑,目光流转间,语气间轻浮之意又起:“即是私定终身求你师父开恩的小儿女,不互相熟悉一下,到时岂不是要穿帮?”

钟滟低头注水调膏,半分也不想搭理他,没好气道:“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去问苏潋便是。”

段铭:“可你对我这未来的夫君,还是一无所知啊?”

手中动作一顿,钟滟抬起头,面色黑沉如碳,忍不住问道:“苏潋会有这么好心,还特意命你帮我脱身?”

段铭切了一声,侧开头,语气有种莫名的咬牙切齿:“是啊,救苦救难的浮屠圣女,对自己的亲妹妹,怎么能不好呢?不过牺牲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婚事罢了。”

钟滟不解:“你既不愿意,何苦为难自己。我自己想办法离开便是。”

段铭笑了笑:“谁说我不愿意,娶不喜欢的女子,可是我华阳段氏的专长。你父亲不喜欢江采薇,还是与她成礼圆了房,我父亲不喜欢我娘亲,照样没耽误他娶亲生子。”

钟滟一哽,面无表情地附和道:“那可真是家学渊源。”

段铭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骤然暴起,一把掐住她的喉咙,暗红的眼底皆是戾色:“我娘死前,曾命我立誓,将来若是娶亲,只娶自己心爱的姑娘。你说,我是不是也要尝试着爱一爱你?”

钟滟被掐得呼吸不顺,眼底却都是倦意,懒得陪疯子发疯,挣扎道:“你放心,我撑不到与你回华阳全礼,便会死了。不过死个未婚妻而已,想来你也不介意担个克妻之名。”

段铭放开了她,颓然笑道:“也是,我同你说什么。”

钟滟顺了口气,见他兀自沉默,又赖着不走,索性继续之前未完的动作,调起了茶。

茶泡到一半,又听他没头没脑道:“你们女子是不是都这样傻,我娘也是,你也是,偏就她一个,铁石心肠。”

段铭的母亲,凌波仙子玉梳烟,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因输了与段越天赌约,便十里红妆嫁入华阳山庄。赢了千金赌局还赚了美人,段越天风流之名大盛,曾一度被江湖间誉为传奇。

钟滟也听说过这段往事,不解道:“玉仙子嫁与段门主,乃是当年一桩美闻,怎么能说是傻?”

段铭阴恻一笑,眸光似毒刃:“脑子长在头上,是用来转的。你见了我如今那小娘,还不明白?段越天他从头至尾,觊觎的都是他的亲嫂子——江采薇。”

“当年那场大战后,华阳满目疮痍,我母亲与江采薇皆受重伤,急需紫芸芝驱蛊。当时门中药材短缺,仅剩的紫芸芝,一两不剩地皆被段越天送去救了江采薇。剩我母亲躺在床上,被蛊虫活生生啃噬了三天,才气绝身亡。”

“就算这样,我母亲死前,竟还握着我手,说从不后悔嫁给了段越天!”

段铭眸底一片血红,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烛漆黑的夜晚。

油尽灯枯的玉夫人躺在床上,看着年仅十岁尚还懵懂的幼子,唇角仍是一片温柔美丽的笑。

她拂过段铭毛茸茸的脑袋,唤着他的乳名,一如寻常家常般亲切叮嘱道:“娘亲要走了,你千万不要恨你爹。论复兴华阳的本事,江师姐的用处远在我之上。论情分,她是与你父亲一道长大青梅竹马的师姐,而我……不过是个一厢情愿嫁进来的外人。若我是你父亲,自然也要选救她。”

他抓着母亲的手,感受到那温存柔暖一点点消失。

他拼命晃着母亲的身体,一遍遍喊着,母亲却一直阖着眼,再也无力回应。

“二爷,您回来了——”

有侍女惊喜的呼唤在窗外隐约传来。

玉夫人忽然抖了抖,如漆夜间盛放的昙花,燃尽了所有生机,一瞬睁开了眼。

远处却只传来段越天满是疲惫的拒绝:“夫人伤重,正需要休息,夜深了,我换身衣服就走,不必扰她。”

段铭无助地握着母亲的手,可无论扮出如何乖巧的表情,都无法阻止母亲那满是光华的眼逐渐黯淡下来。

玉夫人虚弱地回握住他,柔柔一笑:“答应娘,以后娶亲,只娶你真心喜欢的姑娘。旁的人,都莫去招惹。”

小小的段铭拼命点头许诺,可娘亲阖上的眼再也没有睁开。

她永远没有等来她的丈夫,哪怕仅仅一门之隔。

段铭埋葬了他的母亲,三年后,他在段越天续娶江采薇那夜的喜宴,离庄出走。

他遇到了苏千秋,并被带回了神焰教,见到了苏潋。

他们一同接受了了苏千秋铁血严酷的教养,相伴长大。直到他十八岁成年,才“恰巧”被华阳门多年来不断寻找少主的弟子发现,迎回华阳山庄。

钟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方才一瞬,灵犀术不知为何被触动了,她竟撞入了段铭的回忆。

她垂了眸,默默泡完了手中的茶,向少年推去。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是正是邪,孰是孰非,她已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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