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堂中,梅尧臣和欧阳修还在说话,他们姿态闲适,坐在摆满菜肴的桌边低声交谈着。桌上的菜已经没了热气,像是一直在等待。
许栀和有些受宠若惊,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回来晚了,他们竟然都在等待自己。
她的脸庞晕上一抹薄红,匆匆和两人见礼。
两人并未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见她回来,和蔼一笑,热切地招呼她坐下。许栀和道谢,与陈允渡坐在一侧。用饭的时候桌上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许栀和控制着自己的速度,吃完后,安静地将放下筷子,任丫鬟将餐具收走。
梅尧臣用温水洗手。洗干净后,看向了许栀和,笑着问:“这趟出去,可玩了什么?”
许栀和心中一凛,乖巧回答:“出门之后,穿行过茶楼听了一曲《广陵止息》,后来又到了二十四桥边,今日阳光颇好,水面波光粼粼,望着叫人心生愉悦。”
梅尧臣说:“巧了。我来到扬州的第一处,见到的亦是二十四桥。”
欧阳修在扬州任职,听到了两人的交谈,也忍不住参与了进来,“除了二十四桥,还有旁的美事可以体会,就好比九曲池头钓烟雨、蜀冈晚钟参禅意、茱萸湾里候漕船……”
说及此,他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接着往下说。梅尧臣露出一抹怪异但又并不意外的笑:“平山堂前数青峰。”
平山堂正是欧阳修的居处,往西南望去,连绵数座青峰,每年逢春满山青翠,花草繁茂。欧阳修刚来的第一年,落笔数青峰。
“哎呀!”欧阳修用袖子挡了挡自己的脸,“这都是当时玩心太重,写着玩的,两个小孩还站在这儿,你提这些做什么?”
梅尧臣趁机和许栀和道:“你欧阳叔公年少时可是游山玩水的一把好手,你不妨试着求求他,说不定就此能弄来一本游记,以后再回扬州,也好有处可寻。”
许栀和心中有些不安定,她悄声地抬眸看了欧阳修一眼。后者已经从一开始的赧然中回过神,伸手指了指梅尧臣,又看向乖巧又带着一丝期待的许栀和,沉吟片刻,缓声吩咐身旁的小厮:“去将广陵散记取过来。”
欧阳修亲笔的散记?
许栀和的呼吸险些一窒,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颤。
小厮领命出去,梅尧臣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对陈允渡和许栀和说:“前两日灵台郎推算明后两日扬州初雪,且雪势不小,我和永叔怕延误了时辰,决心快些启程。你们意下如何?”
陈允渡没有第一时间作答。他知道许栀和一路上满怀期待,想要在扬州多留几日。
许栀和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旁边人的沉默,想要伸手握住他
的掌心,但被两位长辈盯着,许栀和到底没好意思动手,她说:“自然可以。一切都听梅**排。
梅尧臣颔首:“那回去收拾一番。咱们明日一早出发。
陈允渡还在沉默着,她伸手撞了撞他的肩膀,后者才低低应了一声。
启程之事就这么定下,正好小厮也捧着游记过来,许栀和在欧阳修的示意下伸手接过。
面前的游记有着靛蓝色的封皮,内里写满了黑字,有大有小,有豪迈有娟秀,甚至还有些像是一醉方醒时疏狂恣意的落墨,墨香中浸染着酒香。
除了这完整一本,还有零散的手稿,都被夹在了游记中间。
“虽然这一本游记不可写尽山川之美……欧阳修略顿,说,“但仍旧希望栀和小友仔细保管。
许栀和心头如有千钧之重,她捧着手记,认真应下,“请学士放心。
梅尧臣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一只手随意支在桌边,说:“行了永叔,你也别舍不得了。等我致仕后,你说想去何处,我便去何处给你写游记,你不是最爱金陵吗?便去金陵吧。
欧阳修神色变了变,然后轻哼了一声。
许栀和与陈允渡出来后,见他沉默不语,伸手勾起了他的袖袍,“虽然此行没有玩遍扬州,但是日后仍旧有机会嘛。况且你还有来年的春闱啊——
在路上玩乐的时间太多,对你影响不好。许栀和在心中补充。
陈允渡像是被人捏住了软肋,他略带无奈地看了许栀和一眼,轻声说:“你明知道对我无甚影响。
许栀和从鼻音中发出轻轻的一声“嗯,然后又觉得自己反应不妥,连忙移开了视线,假装没有听见。
陈允渡还准备说什么,但许栀和快速地踮脚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好啦好啦,我知道。但是我已经答应了梅公和欧阳学士一切听从他们安排,你难道要叫我去反悔吗?
“我并非此意。陈允渡微怔,解释说,“我只是……
他忽地顿住。
许栀和:“只是什么?
陈允渡很好哄,比如现在她只是用手牵起他的衣袖,就能让他乖乖跟在自己身后走。
听到陈允渡的话音中断,许栀和随意问了一句。
“我只是,
许栀和的脚步忽然一顿。
陈允渡抬手,一双修长匀称的手落在她的眉上,轻声问:“真的是这样?
许栀和努力想要分辨出他语气中的不确定,但是眼前人仿佛自带读心术一样,轻易就能看穿她的内心。
明明她回来表现一切良好。
许栀和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
脚。
“所以是刚刚出府游玩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陈允渡沉吟“二十四桥边?你是遇见了路见不平之事还是遇见了故人?”
许栀和:“嗯?”
陈允渡确认了:“所以你遇见了认识的人还是你意料之外的人。”
许栀和看他微微凝眉像是在思考是遇见了谁连忙晃了晃他的袖子连带着他的思绪也都被晃碎。
陈允渡一猜一个准再让他说下去估计到时候湖边聊了什么都能猜到一清二楚。
“好啦好啦”许栀和一手抱着游记一手拉着陈允渡的衣袖“那你看看现在的我还难过吗?”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朵云牵动缕缕朔风一时间连带着丫鬟扫地的声音擦拭窗户的声音
陈允渡没有说话。
“早就不难过了。”许栀和实话实说“只是很意外意外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突然出现然后她告诉我一些琐事我并不在意的琐事。”
说着许栀和伸手在自己的脑袋边比了一个手势“我保证从此以后绝对不会了。”
才不会为许府之事动容片刻。
她眼眸干净明亮带着方才积蓄起来的快意陈允渡一时间怔然旋即释怀。
她既然不想说那也不用问。
许栀和见陈允渡蹙起的眉心舒展暗道这一关算是过了。可当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人忽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一瞬间茶香密不透风地包裹了她。
清湛低哑的嗓音随风入耳带着深思熟虑过后的认真与虔诚“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想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你回头我一直都在。”
甚至你不需要回头我也会走到你身边。
许栀和心跳漏了一拍。
收拾完东西出门的梅尧臣正好经过侧门。透过门框的取景看去相拥在一起的少年夫妻旁若无人登对得紧。他抬脚的动作一顿连带着拦住跟在他身后的随从压低声音说:“换条路走。”
随从迷茫地看了一眼梅尧臣然后又抬眼望去立刻反应过来二话不说跟在梅尧臣身后换了方向。
……
行船期间汴京下了第一场雪。
众人到达汴京码头的时候雪还没有化干净。放眼远处房舍灰瓦染上点点白霜树叶落尽沿街树梢鸟窝明显。
许栀和在船上的时候见水面晃动着薄冰便隐隐约约猜到了汴京下雪了等走下来亲眼见证心中才惊觉又一年岁末。
有些心急的人家已经在门庭挂上了大红的灯笼。许栀和与陈允渡按照礼节将梅尧臣和欧阳修送到府邸后才回
了巷口小院。
离开的时候尚是秋日,回来已然雨雪霏霏。刁娘子记挂着这边,时不时就会让府上下人到此处洒扫一番,前几日下雪之后,更是让人将雪铲去,好让他们回来的道路顺坦些。
许栀和将在扬州带回来的东西归纳放好,准备得空将东西一一送去。但连着几日收拾家中,一直不得空闲。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家中,许栀和便迫不及待地拎着从扬州买回来的特产,去了常府。
常府门外的守门小厮已经换上了厚厚的袄子,见到许栀和过来过来,险些瞪出一双眼睛,半响才激动地喊:“许娘子过来了。
许栀和刚准备扬起的微笑微顿,很不理解他在激动些什么。
这时,旁边另一个守门小厮说:“许娘子莫要见怪,我们姑娘时常提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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