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上前将门扇推开,楼中的一切便暴露在光下。

暖阁里乱得一塌糊涂,软榻上七零八落,绣着金丝芙蓉的锦裀拖曳在地,被瘫坐在地的年轻女子紧抓着一角。

那女子衣衫凌乱不堪,如同冬日里枝头萧瑟的残叶,仿佛轻轻一碰便沿着褶皱彻底破碎开来。

淮南长公主对上那怯生生的目光,淡漠地将视线移开,落到另一旁苏弘度身上。

苏弘度神情依旧怔愣着,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而他一身锦袍只是虚虚地拢着,门外吹来的寒风引得他战栗不已,脑海中清明了一瞬。

“阿姊,我、我……”苏弘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到淮南长公主面前,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淮南长公主闭了闭眼睛,目光从阁中扫过,瞥见成之染数人沉默地站在一旁,嘴唇终于动了动:“你们先出去。”

成之染侧首望着长公主,又缓缓看向苏弘度,苏弘度埋首在地,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她。

她无声地道了声告退。

徐娴娘拉了拉成之染衣袖,眼神中满是纠结,小声道:“蘅芜她……”

周献容则焦急地看着淮南长公主:“殿下——”

淮南长公主重复道:“出去。”

成之染径自出门,甫一步出阁中,外间天地便陡然宽广起来。楼外的仕女正议论纷纷,见她们出来,也只是停顿了一瞬。

谁能料想到,她们只是来参加个雅集,竟能撞上会稽王世子这般丑事。起初众姝并未认出那女子,有人一提醒:“那不是午前唱曲的小娘子?”

众人才恍然大悟,神色更古怪起来。

“世子可真是糊涂,怎么会、怎么会招惹这等麻烦!”

“我听说她已与卫氏订亲,今日卫家女郎也在呢,这事如何能善了?”

“怎么就偏偏她碰上世子,我看这人也是个有心机的。”

“话不能这么说,摊上这种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谁能丢得起这脸?”

“事已至此,恐怕长公主也要受牵连……”

“唉,好好的雅集,怎么就成了这样?”

成之染坐在轩中,望着庭中盛开的寒梅,脑海中犹如冬日的旷野,一阵又一阵狂风呼啸而过。

徐娴娘见她面沉似水,也不敢打搅,手中的帕子快要拧成了结。方才众人移步道后园,她们仍不见赵蘅芜踪影,于是在后园找寻了一通,谁曾想推开东阁门,竟撞上如此不堪的一幕。

这事情太过荒唐,徐娴娘又急又气,心中乱成了一团麻。

“会稽王世子岂能如此!他酒后乱性,平白玷辱了旁人清白,这往哪里说理去?”徐娴娘红着眼眶,哽咽道,“我阿姊知道了肯定要气疯,蘅芜已经与卫氏订婚了啊……偏偏就……”

周献容皱眉:“今日数十双眼睛看着,这件事怕是瞒不住。赵家可是摊上大麻烦了。”

她暗自叹息,见成之染缄口不语,神情也颇为冷淡,不由得怪道:“成娘子,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成之染似是漠然,“若见到蘅芜,你们可要看好她,免得她寻死觅活。”

她话音刚落,阁中突然传来数声凄厉的喊叫,众姝都不由得一静。一阵鸡飞狗跳后,有人苦口婆心劝说道:“赵娘子千万别想不开!殿下宅心仁厚,自会给你个公道!”

周献容感慨万千,却见成之染闭上了眼睛,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青溪雅集不欢而散,淮南长公主要收拾烂摊子,草草将众姝打发走。徐娴娘想留下陪赵蘅芜,道:“长公主说我阿姊快要过来了,我在此等她,否则如何也不能安心。”

徐端娘毕竟是左卫将军之妻,这时候需要来撑起场面。徐娴娘以希冀的目光望向成之染,若换作平日,对方必然会与她一道。可这次成之染并未多言,反倒是周献容安慰她两句。

成之染径自登车,走出没多远,周献容的车子赶了上来。

“成娘子——”

成之染掀开侧帘看过去,周献容在窗边侧首,犹疑道:“今日虽不是时候,但四叔交代我的话还是要带到。成娘子,我四叔想要见你。”

周士显……

成之染脑壳生疼,实在抽不出心思考虑这人的意图,她只静静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车轮辘辘,轧过长街的青石板路,发出厚重的回音。成之染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怎么就成了这样。

————

初春的午后日色悠长,东府中书声琅琅。成肃虽不学无术,对子侄进学之事却尤为重视。别院中设有家学,延请扬州有名的通儒硕学传道授业。年满六岁的小辈均需入学,徐家望朝兄弟三人亦在其中。

容楚楚命后厨熬了醒神汤,派人给家学的孩子们送去。春困秋乏,这时候襄远最爱打瞌睡,若是昏睡过去了,可不得让先生看笑话。

她安排得当,刚回到里屋坐定,外间通传道:“娘子,女郎回来了,正在到处找太尉。府中都不知太尉去了哪里,女郎不信,都要发怒了。”

容楚楚一怔,不自觉握住了手中锦帕。

“带我去见她。”

沧海堂耳房一角,成之染深深埋在软榻内,容楚楚进门时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脚下一顿。

成之染直起身来,看起来满身疲态。

她在军中摸爬滚打许多年,并不似寻常小娘子弱柳扶风之态,即使吃苦受累,眸中也总是亮晶晶的。

然而她此刻目光暗淡,整个人透露出难言的萧索。

“女郎……这是怎么了?”

半晌,成之染开口唤道:“容娘子——”

容楚楚抬眸看她。

“是太尉让你来的么?”

容楚楚微微欠身,并未答话。

成之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嗤笑了一声,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堂外日光清冽,堂内却侘寂寒凉。容楚楚一声不吭,也不知过了多久,冷不丁听对方说道:“你来到我家也有十年了,这些年,我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容楚楚长睫轻颤。成之染志在军中,对家事并不是很上心,两人相处时和和气气,多年以来都风平浪静。

“女郎这是哪里话,”她如实答道,“女郎对妾素来仁厚。”

成之染问道:“那你为何置我于不义?”

“妾不明白女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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