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循声将里间房门推开,一眼便望到卧房里绣着鸾凤和鸣图的硕大屏风,四围皆是锦绣,一切摆设俱极精雅。她绕过屏风,当中的锦榻垂下绣幕重帏,柳氏拥着被坐起身来,手里还握着锦帕。

“狸奴,我的儿!”柳氏幽深的眼眸里,仿佛月光倾洒到池塘。她刚喊了声,又止不住地咳嗽。

“阿母!”狸奴一下子扑到了榻前,见母亲这般虚弱,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声音也变了调,“我才走了这一会儿,阿母怎么生病了?”

柳氏紧紧抓住她的手,又气又笑道:“傻孩子日子过糊涂了?去年二月底,你扔下一封书信便跟着义军跑了,可知阿母有多担心!后来你阿父说你又去了寻阳,阿母哪一天不是在提心吊胆?我的儿啊,一年零一个月,你可算是回来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狸奴还没来得及开口,柳氏便发觉她手臂的毛病,吃惊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爬树摔着了,”狸奴早想好了这借口,可话说出口,只觉得鼻头酸涩不已,索性埋头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

榻边还站着个伺候的侍女,见状连忙劝道:“夫人如今体弱,女郎仔细冲撞了……”

狸奴这才回过神,她方才便发现母亲整个人瘦了一圈,气色也不太好的样子,待问时,柳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这几个月里一直身子不太好,前些日子来病如山倒,一连几日卧床不起。

那侍女替她说道:“郎中说是思虑过度,气血不足,如今女郎回来了,夫人肯定快好了。”

狸奴一听,内疚不已,更不敢将西征的凶险告诉柳氏。

柳氏摸着她右臂,眼神里满是怜惜:“你呀你,都多大了还这么顽皮!可曾找郎中看过了?”

狸奴胡乱点头道:“阿父请过郎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时间长了就没事了。”

见母亲面上又流露出心痛的神色,狸奴连忙岔开了话题,询问她这一年在家里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柳氏唇角浮起了笑意,“你阿父发达了,家里人也多,活都不用自己干。我与你叔母可自在呢,对了,去年你叔母又添了个大胖小子,你可曾看到了?”

听柳氏这么提醒,狸奴这才想起来,当初离开家时,桓氏已经挺着大肚子了。刚才她在门口迎接,怀里是抱了个婴孩。狸奴笑道:“见过了,他叫什么名字啊?”

“四郎官名唤作‘齐远’,是小满那天出生的。”

狸奴算了算日子,那时候她正去往上游,已到了寻阳。

母女正谈话,外间传来纷沓的脚步声。狸奴听到徐崇朝喊了一声“义父”,成肃便大步流星地进了门。

“你这丫头,回家竟不知先去看看祖母!”成肃责备地瞪了狸奴一眼,待看到卧病在床的柳氏,眸中又浮起悲戚之色。

“我这就去了。”狸奴伤感不已,朝柳氏招招手,便径直往前堂去。

徐崇朝在门口进退不得,索性也随她而去。

狸奴心头莫名烦躁,驻足道:“你跟着我作甚?”

徐崇朝没有回答她,只默默地走在后边。

狸奴刚步入正堂,堂首的温氏便一记眼刀飞过来:“你这个死丫头,这一年跑到哪里去了!你阿母病了才知道回来,早干什么去了?”

这一下戳到狸奴的伤心事,她眼泪一下便涌上来了。

温氏还想开口,目光落在进门的徐崇朝身上,好生迟疑了一阵,努嘴道:“这是谁?”

狸奴抹了抹眼泪,道:“我阿父收了名义子……”

“这就是徐家的孩子?”温氏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到近前打量着徐崇朝,“我早就听你阿父说了,怎么这才过来看看?老身我想念得紧啊……”

“祖母。”徐崇朝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喊得温氏笑逐颜开,连忙将他扶起来,拉回座位上问这问那。

狸奴暗自松了一口气,目光正对上坐在温氏下首的叔母桓氏,她抱着个花里胡哨的小婴儿,想来那便是齐远了。

五岁的二郎修远站起来喊道:“阿姊!”

听他这么喊,大郎昭远和三郎襄远也吵吵起来。他们年纪相近,都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狸奴上前摸摸这个的脑袋,拉拉那个的小手,又转向了桓氏,道:“还没来得及祝贺叔母喜得贵子呢!”

桓氏笑了笑,两个人便闲聊起来。

狸奴趁这会儿打量堂中的女眷,目光落在对面的少妇身上,不由得一愣。

一年多没见,容楚楚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再神情呆滞地盯着某处吃吃发笑,也不再莫名其妙地胡言乱语。如此一来,更显出她天生丽质,仿佛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

“容娘子?”狸奴轻轻道。

容楚楚向她微微颔首,勾唇的一瞬间,眸中闪过一丝畏怯。

狸奴估摸着她只是比从前精神些,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桓氏见她注意到容楚楚,便压低了声音:“狸奴看她是不是没那股疯劲了?这可多亏了你阿母,换做别家的主母,谁有工夫为她操那么多心?”

狸奴好奇道:“我阿母怎么了?”

“平日里也就是你阿母拉着她聊天解闷,没想到话说得多了,她后来也能听懂一些,已经很久没疯疯傻傻的了……”

桓氏见容楚楚朝这边望过来,于是避开了目光,将怀里的齐远抱给狸奴,道:“小乖乖,让阿姊抱抱!”

狸奴正要伸手接,突然意识到右臂已经使不上力气,一时间悲从中来。

齐远正等着抱抱,茫然无辜地望着她。

“狸奴,你胳膊怎么了?”桓氏也发现不对劲,皱起了眉头。

狸奴颓然地收手,面无表情道:“摔着了,过一段日子就好了。”

“摔着了?摔断了胳膊?”温氏耳朵尖,将这话听了去,一想到狸奴从小就爱折腾,便又叹气道,“离了家总惹些麻烦,真不让人省心啊!”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向徐崇朝数落狸奴小时候的鸡毛蒜皮。

徐崇朝只好点头称是,到最后忍不住道:“狸奴与寻常女儿家不同……”

“我正是愁她不同呢!”温氏恨恨道,“北街老刘家丫头都定亲了,她还没个正形,以后谁会要?”

徐崇朝笑而不语。

狸奴正在逗齐远玩,闻言轻哼了一声:“我要长长久久地与阿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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