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转眼便到了十月末,天气也已转凉,魏元聿的伤也全好了。

鲁峻昨日来王府,说这渠已建了四五日,今儿便要开闸放水,全城的百姓都会去瞧。

这自然少不了王府的两位功臣。

沈禾姝坐在妆奁前,魏元聿在为她簪发,轻声叮嘱道:“娘子,漠北到了初冬较为严寒,而今虽是初冬,也要多穿些寒衣。”

沈禾姝提起嘴角,眸中满是笑意,“知道了,你这伤刚好,也得穿暖和些。”

她瞧了眼更漏,巳时三刻,催促道:“午时便要放水了,阿聿,可否簪快些?”

“娘子再等等,就快好了。”说这话时,魏元聿的心在发虚,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些。

他从未想过女子梳发竟这般繁琐。

须臾,沈禾姝的几缕青丝便被拽了下来,她紧咬牙关,才没喊出声。

魏元聿慌乱无措,说话都结巴了,“娘子,都是为夫不好。为夫就不该提议为你簪发,弄疼你了吧。”

沈禾姝弯腰照着铜镜,“阿聿,这簪发琐碎,你是首次弄,难免有些费力,但形却是好的,下次定能簪好。不过这次时辰有些赶,还是让镜月来吧。”

魏元聿笑道:“有了娘子的夸赞,为夫定要早日学会这簪发,好为娘子簪得最美的式样。”

一盏茶的功夫,镜月也簪好了发。

刚将茶盏放下,沈禾姝便站在他面前,魏元聿瞪大了眼,“我半个时辰都没弄好,镜月竟这般快。”

沈禾姝瞧着还在微愣、迟迟不起身的魏元聿,心急如焚。

“阿聿,日后你定也能如镜月这般。可若是我们再不走,就真的赶不上了。”

魏元聿从自家娘子的话中听出不耐,急忙起身,牵起沈禾姝的手,“娘子安心,我们乘快马去,定不会误了时辰。”

魏元聿驾马疾驰,感觉身前人在发颤,他稍稍慢下来。

“别慢下来。”沈禾姝紧紧抓着魏元聿的玄色大氅,语气虽然颤但却坚决。

闻言,魏元聿“吁”了声,沈禾姝带着不解回了头。

魏元聿抱着沈禾姝的腰,将她转了过来,把她的脸埋进自己的衣中,“好,娘子抱紧为夫。”

一炷香后,魏元聿拉着缰绳停在上次的小山前。

山前的草都被拔了个精光,百姓们也特意在山上挖了一条宽敞的大道,马车也能行入。

马儿继续疾驰,不久停在了大坝上。

魏元聿把沈禾姝抱下马,温声道:“娘子,我们到了。”

鲁峻行至二人面前,行完礼后,跪在地上。

“臣都水监参见王爷王妃,若是没有您二位,这渠是修葺不好的,百姓们也都被迫离乡。”

魏元聿、沈禾姝一同上前扶起鲁峻,认真道:“这都是我们身为卫北王还有王妃该做的,为百姓们守好、护好他们的家。”

鲁峻用袖子抹了把泪,呜咽道:“漠北百姓们有王爷王妃,是我们的幸。”

沈禾姝高声否认,“不,能得到百姓还有他们的认可,才是我们的幸。若没有百姓,这渠也不会如此快地修好。”

魏元聿也提唇附和道:“王妃说的对,百姓才是我们的幸。”

鲁峻再一次向面前二人行大礼。

鲁峻的随从匐身来报,“大人,还有一刻便到午时了。”

“王爷王妃随我来。”鲁峻道。

鲁峻将他们带到大坝的正中心,“若是要观放水,这儿是最好的。”

他又道:“这条渠我命人修改了,会一直通到城中。若是放了水,整个漠北城都会得到滋润。”

魏元聿拍了下鲁峻的肩,“你也是替百姓着想的。”

沈禾姝手撑在坝上,从下望去,渠里的土地满是裂缝,一块一块的。

毒辣的烈阳还照在地上、人们的身上,可她还有站在渠边、坝上的百姓们丝毫不觉着刺眼与灼烫。

她抬眼望向前方,紧抓着石块,心提到了嗓子眼。期盼着午时快些到来,甘霖也能快些到来。

午时刚过,远处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大家都将目光投了过去,流水朝着他们奔涌而来,充满裂痕的土地终于得到了水流的润泽。

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水面微波荡漾,波光粼粼。

沈禾姝松了一口气,手也渐渐展平。

她扭头看向身旁人,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阿聿,漠北终于有水了。百姓们终于不再为旱灾而苦恼。”

魏元聿抱住了沈禾姝,“娘子,这一切都多亏了你,我替百姓们谢谢你。”

沈禾姝也不顾周围人,闭眼感受着怀抱带来的温暖,“阿聿,这不是我一人就能做成的,大家都有功劳。”

渠边的百姓激动地高喊,“五年了!漠北终于有水了,这下大家都能好好过活了。”

话罢,有更多的人也喊了起来。

可说着说着所有人都开始哭了起来,他们任由泪珠滑落。

“我就知道,我一直以来的咬牙坚持是会有结果的。朝廷是不会不管漠北、不管我的家的。”

“孩儿,你终于实现你走时的夙愿了。漠北终于摆脱这场五年的旱灾了,娘也能好好做些小生意,好为你买些吃的用的烧过去。”

那些因旱灾而被迫搬离漠北的人也都回来了,“我们再也不会因何原由离开家乡。”

……

听着百姓的话,坝中央的二人也不由湿了眼眶。

待百姓们的情绪都稳定下来,他们多年不见水,内心兴奋不已。

不顾初冬的寒凉,想跳下渠去,被鲁峻拦了下来,“这渠修的深且水流会越来越湍急,倘若贸然下水,恐会性命堪忧。”

大家的兴致一下子就被浇灭了些,纷纷叹气。

鲁峻不忍瞧大家在今日这么欢喜的日子拉着脸,“离城进的河,修的较浅,大家可以去那。”

大批的人朝魏元聿沈禾姝行完礼,便匆忙离去。

沈禾姝凝视着百姓的直挺的背影,回想起大家转身时情难自禁的笑,感慨道:“我真替大家高兴。”

“是啊,百姓们也都苦尽甘来了。”魏元聿弯着眉眼,“百姓脸上都挂着笑,这也是我爹娘的心愿。”

魏元聿神色凝重,“娘子,明日我们便回京师吧。我知道这么高兴的日子不该提此事,但地牢中的两人身份贵重,再关押下去,恐会让人生疑。”

沈禾姝抿唇,郑重点头,“嗯,我们也是该回京师了,我回府便收拾行李。”

她对上魏元聿的凤眸,犹疑地问:“我们……还回漠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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