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焦城已空,城中之人都已撤走了。”
秦军出兵华山之时,弘农地界上愿意听从“朝廷”调令的,都已前往了焦城,守卫这道洛阳之前的落后防线。
姚兴意在震慑世人,给南方朝廷一个血的教训,一旦自前线撤回,绝不会放过他们。
可现在,人已没了,就仿佛一个蓄力已久的重击打了个空。
不,不仅是打空而已。
姚兴摆了摆手,示意士卒赶紧把面前那尊塑像拖走,砸了也好,找个地方埋了也罢,反正别让他看到这东西了。
他又不是他爹,还需要在落败之后向大秦天王祈愿,希望能够得到庇护。
姚硕德刚要跪下,就被姚兴拦在了当场:“你别请罪了,这次的事怪不了你,要怪就怪——”
“战局瞬息万变,我不该相信所谓的省力计划,更不应该小看了永安!”
一个能顶着世家的压力,用这样的身份上台的人,当然不会被敌军的联手吓退,更不会放弃主动出击。
她只会更快,而不会被天幕拖慢脚步。
是他的错。不仅错信了崔浩,错信了自己,也看错了永安。
“其实……”姚硕德思量片刻,说道,“这群向南撤离的弘农百姓走不了太快,咱们若是单独派遣出一路追兵,是来得及追上的。”
人数多了,还不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就很难隐藏住行进的轨迹,姚硕德给出的也是一句中肯的判断。
但姚兴只是垂着眼睛,冷笑了一声:“有意义吗?去听听军中说的什么!”
他接过秦国大任也没几年,军中多的是人记得那出鬼兵突击,还被天幕和苻晏各自提醒了一次。
他去追击这逃亡的陶促等人有什么意思?
别人只会觉得,他是如他父亲当年一般,陷入了与另一路“秦军”彼此消耗的魔障之中。
在这样一个天下相争,时不我待的关键时候,这种消耗只会显得主次不分。
他不能犯天幕上说过的错。
他也不敢断定,苻晏统兵来袭,带来的还都是旧日部从,能不能凭借着对关中的了解,在追击中完成一通反打。
那就只会让他的声望再遭到一次重创。
他不能!
姚兴咽下了喉咙里的血沫:“等!等那两路查探消息的人回来,是进是退即刻决断。”
但或许,就算不等来那份情报,他的心中也已经有了一
个猜测。
倘若苻晏能在永安的支持下发动偏师进攻应朝的兵力将会比他估量的充裕太多。
洛阳应该已经在永安手中了。他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
“永安陛下真已亲自到洛阳了?”
“你现在再重新确认是不是有点太迟了。”苻晏颇为无奈地回道。
面前的这位陶太守真瘦弱啊瘦得像是能被一阵风吹走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昨夜他藏匿于山中远远看着秦军大营的起火与**直像是要将那一团团的烈火都给倒映在眼中。
也正是这一场对秦军的还击给他本已飘忽的脚步注入了扎根在地的力量。
他颤抖着嘴唇:“我就是问问再问问。”
其实他若不信这一句的话
苻晏没在意他失态的表现只道:“别问了赶紧让你的人把粮食分发下去。先前你说我们要和姚兴交手拒绝的理由还算充裕现在仗已打完别在这里逞强反而拖慢了行程。”
“你们……”
苻晏沉声答道:“我也很想领着这些人不管不顾地杀到姚兴的面前但他军队虽败人心却没散不会给我机会直接砍下他的脑袋。出兵袭扰还成打穿敌营一定做不到。”
她若真如此托大与自取灭亡有何不同。
“这场交锋到此为止我也不算全无收获。”
她说话间朝着同行的士卒看了一眼原本冷硬的神色缓缓融化流露出了一抹春水破冰的笑意。
她收获的东西不仅仅是对自己实力的证明。
当年他们被迫自关中逃难而走渡过黄河寄人篱下已没想过还有回来的可能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重新上战场。
这种缓缓走向死亡的沉。沦是最可怕的东西。但在昨夜的那一场厮杀中曾经丢弃的信心又已被找了回来。
不过这一次他们不仅仅是苻氏后人是前秦旧部也是永安陛下最为虔诚的拥戴者!
她转向了陶促:“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陛下此次驰援洛阳已是个艰难的决定兵力最多稳固在函谷关我接下来的任务是将你们送至豫州或是荆州。”
“不”陶促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当然理解这个决定但我想倘若陛下能守住洛阳的话我们会更愿意留在那里。”
直到——能够重回弘农!
“那就劳烦陶太守亲自去与陛下说了。等诸位用过饭食后,我等即刻出发!
“好……好!陶促这一次,终于感觉到了一种安心的饥饿。
再看那些席地而坐的身影,他努力抬头看了看天,这才憋回了眼眶里的热意。
他没做错这个等待的决定。
可同样是等待,拓跋圭就显然没收到他期望的好消息。
那只因发力而紧绷的手指一点点地收紧,直到一声遽然发出的碎裂之声,从他的指尖发了出来。正是他一把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在这张因眉眼深刻而愈显阴鸷的脸上,蛰伏的怒火几乎要跳动着窜出皮囊,却还是强行压抑了下来,盯着眼前撤回的崔浩开了口:“将你从邺城出发后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和我说一次。
他要听到的,不是公孙兰和于栗磾**这样简单的答案,是从崔浩动身起行之后的全部!
其中的一些,他大略能从崔浩送往北面的战报中获知一二,让他先前有继续向南推进的想法。但想到他先前已派出了援兵,最终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可就是这一等,等出了这样天大的损失!
魏国根基不深,他崛起于草原,有先辈留下的福泽,但归根到底,能成为魏王还是依靠着自己的打拼,和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所以,别管这折损的将领是不是稍显年轻,对他来说都是股肱之将。
为什么有这样的两个人,再加上崔浩在旁辅佐,竟然连等待援军都做不到呢!
他不想听到所谓的永安一来,四方避让,他要听到真正的原因。
崔浩能感觉到,当拓跋圭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营帐中的数道目光都以近乎看**的方式看着他。倘若目光能够**的话,他现在早就已经躺在了地下。
但他既然没被当即处死,便已知道陛下的态度了。
他完全没去看一旁忧心忡忡的父亲是何种神色,只朝着拓跋圭答道:“是。
他当即说起了自己第一次途经洛阳时的见闻,说起了他在弘农见到的姚兴,说起了他在伊阙关外杀死的汉人将领,说起了夺取伊阙关的不易,说起了那一路在他抵达洛阳前的援军,说起了洛水之前的那场惨败,以及随后的会合、等待以及再度失败。
拓跋圭的神情越听越是凝重。
在崔浩的话中,真正让他在意的其实只有三点。
永安从建康
转道洛阳的速度非常之快代表这位年纪不到他一半的应朝皇帝真是个天生的皇帝能在登基的短短一两个月内抓稳军权压住朝堂上的异议也绝不会惧怕挑战选择亲临前线。
按说有这样脾性的人在先前做太子妃的时候不该籍籍无名才对。就算不因才华扬名也该有贾南风的征兆。
但没有!
她仿佛是因天幕的出现才横空出世也一次次打破了世人的认知。
其二刘裕等永安麾下将领的实力比起天幕所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为麻烦的是一方面因天幕所说的“善终”结局他们对永安的忠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置立起来另一方面永安似乎对他们也足够放心才有了这样的各显神通。
其三
在天幕出现之前从来没人觉得洛阳会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甚至觉得这只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这样一群早已被各方放弃的人在一朝反击之时竟能军民上下扎手到这个地步!
这到底该说是天幕给了他们近乎神迹的力量还是该说他们只是一直以来都被小看了!
倘若有这样改变的并不只是洛阳一地的百姓而已还有那些曾经偏安于江南的南方庶民他的希望又在何处呢?
诚然天下作物之中的大多数都要更适合于生长在黄河流域植物更喜黑土更能繁衍壮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让北方人口远远多于南方。就算曾有永嘉南渡真正能够有条件活着来到南方的还是少数。
从物质地理条件上来看优势依然在拓跋圭这头。但洛阳易主啊……
这一遭过后原本住在交战缓冲区的那些人会自发地向哪个方向移动呢?
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他刚想到这里忽听营帐中传来了一声粗蛮的声音:“什么瞻前顾后的要我说从此地发兵洛阳正能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最好能将那永安给直接俘虏让她知道这前线不是能随便前来的地方——”
“闭嘴!”拓跋圭冷冷地瞪了说话的将领一眼“你是力能扛鼎还是撒豆成兵?敢说出这样的大话来。”
若真要继续进攻洛阳怎麽说也要从后方继续增兵。
但问题来了以永安的决断和**能力他们在增兵的时候那头又会不会有兵力填补进洛阳防线呢?
刚刚击败慕容氏的魏国能经得起目前的损失,却经不起将兵力无休止地投入到洛阳战场,还只是徒然消耗。
一旦真成了这样的情况,从北方草原到平城的这段后备根基,就有断绝的危险。
拓跋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要听听,在你有这番经历后,仍然觉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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