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娆没有在家中歇息太久,第三日便又回了九如院伺候。
出了这档子事,从前又敬又畏地看着她的丫鬟婆子不免换了面孔,脸上尴尴尬尬地笑着打招呼,背地里又忍不住低声议论。
但她只是挺直了脊背,丝毫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她娘崔氏打她年幼时便教导她,所谓的声名和闺誉,都是当权的男人用来限制女子作为的手段。
世道艰难,严苛繁琐的规矩架在女子们身上,她不能轻易违背以免世人攻讦,所以面上循规蹈矩就是。但真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该自个儿先将自己贬到了泥污里,觉得丢了体面,不配再活。
就连哭哭啼啼去跳湖寻死的碧荷,也不是真的想死,只不过用此伎俩来拿捏齐家罢了。
人活着,多么宝贵,怎么能被几句议论逼得不敢好好过日子。
这样的话,在幼年的青娆听来,是很离经叛道的。但听的时日长了,读的书多了,她也慢慢赞同起来。
也是因此,慢慢生出了要跳脱出陈府,让一家子脱了奴籍正正经经抬头做人的心思。
九如院里的人见青娆姐姐和往常一样,仍旧宽严相济,恩威并施地管着院儿,四姑娘待她也是一般无二地信重,主仆二人都丝毫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似的,心里那些奚落的小心思也就渐渐散了,规规矩矩地服着管束。
只是等到齐家一家人连着好几日进府求见大夫人,百般哀求地让大夫人将碧荷许给他们家,便有不速之客还是登上了门。
“袁婶子上门来说,道是她会错了当家人的意思,以为要求的是碧荷姐姐,这才在夫人面前开了口。可碧荷姐姐从头到尾,是半点不知晓齐家从前往你们家透过意思的,既然这样,青玉姐姐当日又何必咄咄逼人,将碧荷姐姐打成那样?”
说话的人是大夫人房里的灵芝。她生着一双丹凤眼,小小年纪已经在夫人房里练出了盛气凌人的气势,说话的口气,像是在训斥一个粗使的仆妇。
袁氏忍着屈辱一力担下,青娆并不奇怪。事情发展到了今日,他们想将碧荷娶回家,只能全了碧荷的脸面。但同样的,他们也不敢来招惹她,毕竟,这些年齐和书不知道有多少东西落在她手里。
若真是扯个不着边际的慌,道二人毫无关联,也得防着她破罐子破摔,故而道是齐诚先前给他爹透过意思,撇去了齐和书私相授受的罪名,也解释了庄家为什么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有了这样的台阶,顺坡下就是了,偏碧荷还不甘心,记恨着青玉揍她的一顿,想要逼着她也低头认个不是。
青娆二人坐在茶房里,门大开着,探头探脑想听个分明的丫鬟婆子不少。
青娆就扯唇笑了笑,可眸中却没有半分笑意:“说来这事误会也真是多。袁婶子误会了当家人的意思,我们家也误会了碧荷姐姐的清白。”
灵芝听到这儿,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还以为自己逼得庄青娆服了软,谁知对方话锋一转,眸光犀利地望过来:“但当日的事,任谁看谁都要误会。碧荷的表妹舒馨,姑母曾婆子,那日可都在传我的谣言,说是……我一厢情愿?也不知道,她二人的消息,是从哪来的。”
灵芝脸色一变,顿时不敢吭声了。
她打量着庄青娆那日昏过去了,外头的事恐怕不知道,这才奉了碧荷姐的命过来踩踩她,好全一全碧荷姐的颜面。
谁晓得,这庄青娆瞧着弱不禁风身子骨都没养好,却对她们花钱散布谣言的事儿都一清二楚,这话要是传到夫人耳朵里,夫人恐怕又要恼碧荷姐了。
“这谁知晓,那二人一向长嘴长舌的,也不知是哪里听来的冤枉话。”灵芝立时换了一副面孔,一脸愧疚地道,“原也是碧荷姐姐被他们连累,受了这无妄之灾,青娆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们计较。”又咬着牙,从头上取下一支银簪子当做赔礼,“今日是妹妹说错话了,姐姐别往心里去。”
“在我面前说错话没什么,可夫人跟前,还是要小心服侍。”青娆似笑非笑。
而后端起杯盏,喝了一口茶水,对方就灰溜溜地离去了。
青玉为她当众打了碧荷,到底失于莽撞,她一有精神就让人去打听了前因后果,好给姐姐托个底。嚼舌的妇人能在那样短的时间内传得满府皆知,做了事,岂能不留下蛛丝马迹?她手里捏的东西,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倒没想到碧荷真敢打上门来指鹿为马。
他们庄家,就没有泥捏的人。碧荷想让她吃下这个哑巴亏,是全然打错主意了。
*
齐家人上门求见后不久,两家原先阻滞的亲事便又重新提上了日程。
青玉听说后啐了一口,不屑地道:“洞房花烛夜,齐和书身上的伤指不定还没好全呢,倒这样心急,不怕叫人耻笑!”
青娆颇为无言地看了她一眼。郑安将齐和书套了麻袋揍了一顿的事她自然知晓了,只是不知道他将人打得这样重,不免问了一句:“那几日他们进府,府里的人没瞧出什么来?”
“他家好面子,哪里肯说是做了亏心事挨揍了,走路一瘸一拐,也不过是推脱道不小心摔了一跤。”青玉洋洋得意,很是满意郑安的手段,“反正郑安下手避开了脸、脖子和手,断不会叫人轻易看出来。”
青娆松了口气,只要没有明面上的把柄,就不怕被人顺藤摸瓜惹了祸事。
青玉一面说,一面注意着妹妹的神情,见她真不关心那负心郎身子的好坏,这才放下心来:怕就怕她瞧着淡然,心里却割舍不下,等两人成亲的时候万一再闹出什么,那才真是难以收场。
好在,她妹妹就是她妹妹,一如既往,快刀斩乱麻。
青娆确实也在想着切割的问题。
这些年,她和齐和书的相处其实并未越界。即便是赠送礼物,也都是有来有回,价值相称,唯一格外贵重些的,大约是前些时日齐和书送她的簪子。
但那日她有些高兴,没留神便戴着它进了院儿,被好几个丫鬟瞧见过。上了头的首饰再还回去,落在外人眼中还不知道要说什么难听话。
于是她想了想,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十两的银锭子,抽空托了上门卖货的廖五郎给齐和书带过去。
廖五郎看见这样大的银元宝很是吃惊,这样分量的银子,都够他家三口人一年的嚼用了,还是颇为丰盛的那种。
心里更是感念青娆如此信任他,欢欢喜喜地应了。青娆见他这样的神情,微微莞尔。
廖五郎是在官府上了册的走卒,这才能日日跑到富贵地界做官员府邸的生意,若是为了这十两银子铤而走险,丢了这长年累月的好处,不免不值。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连他家住在何处都一清二楚,若是他真动了心思,无疑是置家里人于不顾,这与他平日里的作为更是不符。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托人帮忙,也给了五十文的跑腿费,两厢里坦坦荡荡,廖五郎就高高兴兴地收了。
一并带去的还有她的口信。
“自此以后,两不相欠。”
让齐和书对她死心塌地,的确是有算计的成分,但她也帮过他不少,陈府藏书楼里价值不菲的珍本,她借着姐姐的便利,偷偷给他抄过好几本送出去。
二人走到今天的地步,她自问无愧于心。
是他负了她。
……
陈府里,大夫人的病渐渐好全了,府里也逐渐归于平静。
谁知这一日晨起,正院里大夫人和大老爷却忽然吵了一架,吵的什么连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都不知晓。只知道,大夫人素日里最爱的翡翠镯子都被她拍在桌上碎成了几截。
四姑娘早饭只用了一碗薏仁黄米粥,听见消息立时就放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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