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也仿佛转瞬即逝。
每天上午，程雩都会到宫廷为王太后施展一次治疗术。
这一日，程雩到王宫的休息室，解开身上雨披，把防雨布料做成的裙子换下来，换成她在王宫时要穿的那种累赘又华丽的袍子。
一位年轻的侍女走了进来，告诉她王太后待会儿再来接见她：“您又来给王太后看诊呀，只是，今天您来得有点晚了，被人抢先了。”
程雩点头，坐在椅子上喝起了热茶。
侍女没有离开，径直坐在她的身边，眉眼微弯，笑了起来，与她搭话道：“身为王太后最宠信的医生，被赐予金盏花子爵封号的您，还会有什么烦恼吗？总是见您一副沉默寡言又冷冰冰的样子。”
程雩说道：“那可能是我天生不爱笑吧。”
她有些奇怪，都几个月过去了，怎么还会有人当面问她这个话题。王宫里的那些女官们一开始会背着她说闲话，讨厌她总是很冷淡的样子，不过，她一直深受着王太后的喜爱，又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冷淡，王宫里的女官们也就换个话题聊了。
毕竟，就连王太后最受宠爱的小儿子，还有大权在握的国王陛下都没有能看见过这位医生的笑脸，那可能就是她天生不爱笑吧。
侍女很年轻，发带上还有一颗闪闪发光的绿宝石，很衬她的眼睛。她神神秘秘地说道：“您知道吗？王太后正在接见的是一位占卜师，听说这些神神秘秘的占卜师都会一些神奇的药材配方，不过，您放心，王太后最宠信的医生一定是您。也不知道罗曼侯爵是怎么想的，竟然向王太后引荐这样一个占卜师。”
程雩听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职场说小话，可以拉近其中一方的关系。
王宫里的侍女多数都是一些小贵族的女儿，从今日之事倒是能看出来，这位绿色发带侍女的家庭一定和罗曼侯爵有点个人矛盾。
程雩点点头，无意在洪水来临前多生事端，便敷衍了几句：“是吗？挺好，王太后开心就行。”
戴着绿宝石发带的侍女可能是觉得与她亲近了不少，道：“听说你最近每天出王宫以后，都会在丽榭商业街大手笔地消费，给那些贱民很多小费。我真的很好奇，丽榭大街上的东西有那么好吗？值得你每次都去？”
程雩站起来，身高将近一米七三的她能够俯视这个矮个子的侍女：“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侍女拨弄着她的绿宝石发带，自顾自地接话道：“也是，反正你每天都要出王宫，看到那些贱民每天都要在暴雨里奔波，一定很同情他们。这该死的暴雨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渡过雨季。以前波即曼城的雨季虽然也下雨，但是不会白天接着黑夜，昼夜不停地下着雨。有人说这是神明在向国王陛下讨要一场盛大的祭祀，才愿意停下这场连绵不绝的暴雨。罗曼侯爵举荐的占卜师对这些祭祀也很熟悉。”
程雩心想，管你们祭祀多久，规模多大，洪水末世还能憋回去不成？之后还会继续下着暴雨，这个世界在大洪水毁灭一切陆地之前，这场雨都不会停下。
“我倒是觉得这不是神明在讨要祭祀，这是一场神罚。”
程雩停下脚步，她本来正要走出休息室。
戴着绿宝石发饰的少女站在她身后，声音幽幽地说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叫玛丽。我有个姐姐，也叫玛丽。她也和你一样的善良，身为宫廷女官，她竟然去教授平民，甚至还有戍隶知识。王室与平民戍隶拥有同一个教授文学的老师，这简直是令伟大的波即曼王族蒙羞。唯有叛逆者的死亡，才能洗清这样的耻辱。”
程雩缓缓转过头，这座维多利亚风格休息室烛火昏暗，即使是白天，也没有明亮的光线。侍女年纪还不过十几岁，绿宝石发带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就像是她那双松翠色的绿眼睛一样。
侍女的脸庞被隐没在黑暗中，似乎是笑了笑，又似乎没有。
“医生，我知道你有奇异的医术。这座王宫里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姐姐被处死，你依然是王太后最宠信的医生。王室高高在上的体面与权柄是不容许底层人窃取的，平民和戍隶更不值得同情。我姐姐被王室处死，正是源于一次告密。一位与贵族沾点边的平民认为姐姐教了一个戍隶诗句，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就去向他的远亲罗曼侯爵添油加醋地说了这件事。罗曼侯爵和我母亲正在争夺一座大庄园的所有权，那座庄园会出产美丽的玫瑰，我们一家人都很期待几个月去庄园里度假。”
程雩走回去，站在这位小姐的身前，递过一方手帕。
“我的姐姐是母亲的第一个孩子，还有什么比杀死家庭中的长男长女更能让一位母亲心痛呢？”侍女抬起那双松翠色的眼睛，执着地说道：“不要去救他们，他们不值得。你在王太后身边的地位也不是稳如泰山，不要像是我的姐姐那样，成为第二个被处死的宫廷女官。”
那双松翠色的眼睛，目光中充满着执拗，她为自己姐姐的死去而难过，为那些平民的忘恩负义而愤慨。
程雩轻轻叹口气，这是一位多么天真又看不清真相的贵族小姐。
她当然会答应这位贵族小姐的请求，可这不是为了贵族小姐的恳求，而是她本来也没有贵族小姐心中想象的那么高尚勇敢。
至少，面对着末日世界的这些平民，她不会和那个被处刑的玛丽女士一样，去费尽心力教导这些底层平民和戍隶什么是文学，什么是良知，也不会去用自己的生命去唤醒他们可能存在的血性。
程雩离开了休息室，将这段对话放在了心底。她的心中有一道冷酷的声音在说：这段时间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呢？灭世的洪水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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