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楼里的喧嚣仿佛被那声尖叫生生劈成了两半。前一刻还沉浸在戏文里的镇民们,此刻像被惊飞的鸟雀,慌不择路地往楼下挤。黄符结界泛着淡淡的金光,将涌动的人潮拦在楼梯口,恐慌像潮水般在封闭的空间里蔓延,撞得梁上的彩绸簌簌发抖。

望泠立在二楼包房门口,乌鞘短剑的寒光映着她清寂的侧脸。

她的灵识如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包房里铺展开来,一寸寸扫过楼下攒动的人头。

那些或惊恐、或怨愤、或茫然的面孔在灵识中掠过,每个人的气息都清晰可辨

有汗味混着酒气的粗粝,有脂粉裹着香灰的甜腻,还有孩童被吓哭的奶腥气,却独独没有那缕阴邪的妖气。

“都安静!”谢琅的声音带着灵力的震颤,压过了人群的嘈杂,“师父正在捉拿妖物,谁再乱闯,休怪结界无情!”

他指尖捏着法诀,结界上的金光又亮了几分。几个试图冲破结界的汉子被弹了回去,摔在地上哎哟直叫,这才让混乱的人群稍稍安分了些。

可安分只是暂时的。死亡的阴影就在头顶盘旋,谁也不想被困在这可能藏着妖物的戏楼里。

“凭什么把我们关着?”一个汉子捂着被撞疼的胳膊,粗声粗气地喊道,“仙长不是厉害吗?直接把妖抓出来就是,关着我们这些老百姓算什么本事!”

“就是啊!我们又不是妖物,凭什么不让走?”

“张老爷就死在楼上,谁知道那妖物藏在哪儿?万一它再出来杀人怎么办?”

抱怨声此起彼伏,起初还是小声嘀咕,渐渐就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指责。有人望着二楼望泠的背影,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怨怼。

望泠的灵识仍在细密地探查着。她能感受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恐惧,有怀疑,还有赤裸裸的敌意。

前几日,这些人还对着她毕恭毕敬,奉若神明,可一旦危机再次降临,而她未能立刻解决,那些敬畏便迅速褪去,露出了猜忌的底色。

人心,果然是最易变的东西。

她指尖微动,灵识扫过一个缩在角落里发抖的老妇人,又掠过几个互相壮胆的年轻后生,最终停留在戏楼西南角的一根柱子后。那里的气息有些紊乱,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掩盖过,但仔细探查,却仍是寻常人的气息。

“师父,有发现吗?”谢琅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守在楼梯口,将那些蠢蠢欲动的镇民拦在结界外,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望泠的动向。

望泠摇了摇头,收回灵识。那妖物隐匿气息的本事极高,甚至能模仿常人的气息波动,若它打定主意藏起来,这般排查恐怕很难奏效。

就在这时,王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他脸色发白,显然也被刚才的凶案吓得不轻,但还是鼓起勇气对着众人喊道:“大家别慌!望泠仙长很厉害的!前几日她还一口气杀了四个邪修呢!”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少安抚作用。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冷笑一声:“邪修是人,这可是吃人的妖物!能一样吗?要是仙长真有本事,怎么还让妖物在眼皮子底下杀人?不是说昆吾宗是天下第一大仙门么?堂堂掌门,为什么连个妖都抓不住?”

“我看她就是徒有虚名!根本没本事除妖!”

质疑声像潮水般涌来,王顺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仙长是来帮我们的!”

“帮我们?把我们关在这里等死吗?”带疤汉子往前冲了一步,撞在结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放我们出去!我们要自己想办法!”

他的呼喊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冲撞结界,黄符结界被撞得嗡嗡作响,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都闭嘴!”

谢琅的声音里掺了灵力,平素温和的眉眼已覆寒霜,长睫掀起时,眸底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方才还喧闹的人群霎时静了静,冲撞结界的动作终于停了。

“妖物就在这戏楼里,此刻放你们出去,只会让它有机可乘,到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师父正在尽力排查,再让我听见一句污蔑师父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他周身散发出一丝淡淡的剑气,虽不浓烈,却带着凛然的威慑力。

此前堵在冲撞前冲撞的镇民被这股气息一逼,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喧闹声暂时平息了下去,但看向望泠和谢琅的眼神,却更加不善了。

望泠立于二楼廊下,神色清寂。楼下镇民的指责声像淬了冰的石子,一声声砸过来,她却连眉峰都未曾动过分毫。

直到谢琅那句搀着灵力的

“闭嘴”

炸响,她才缓缓垂下眼睫。

她看见少年稍显苍白的手臂上,此刻已绷起了青筋,也看见他紧抿的唇线,和他投向镇民时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那是一种鲜活的、滚烫的情绪,像夏日骤起的雷暴,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谢琅。”

她开口,声音淡得像风拂过水面,“不必动气。”

望泠已经不会再有名为“愤怒”的情绪,她只知道,妖物未除,她不能走。

“是,师父。”谢琅走到望泠身边,深深呼吸。

他手中的剑意差点又要压不住,这些愚民,根本不配得到师父的庇护!

望泠抬眼看向楼下那些或惶恐、或怨愤的镇民,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妖物就在这戏楼里,谁也别想出去。今日,我定会将它揪出来。”

她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那些躁动的镇民,听到这话,终于安静了些许,但仍有一些人在窃窃私语。

望泠不再理会众人的目光,转身重新走进了包房。张老爷的尸体还躺在那里,面容扭曲,双目圆睁,仿佛还残留着死前的恐惧。她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尸体手腕上的那两个细如牛毛的圆孔。孔周的青黑色比之前见到的几具尸体更深了些,像是毒素在不断蔓延。

张老爷的尸体还带着余温,这场屠戮仅仅发生在不久前,封闭的包房之中却已经探查不出任何妖气。

这妖物的道行,似乎又长进了些。

每吸食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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