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眼中的影子
清水优纪是大人收容的小孩，大人有很多大事要做，大人的手下也有很多，在清水优纪看来，这个很庞大的家庭需要不止一个厨子。
十五岁的他自认为每天矜矜业业的为这么多人做饭——其实也没有很多，大家都很忙，能留在基地里的人其实多半是孩子，但是！但是！
厨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像话嘛！
做大锅饭很累哒！他每天翻锅铲，胳膊都粗了一圈！但是没人能理解他！
之前他特别委屈的给兜看自己的胳膊，看着瘦弱又斯文的兜推推眼镜，默默露出了自己宽松衣袖下比清水优纪还要粗一圈的胳膊。
清水优纪傻眼了，他把兜那条明明看着很细，实则全是肌肉的胳膊从上到下摸了一遍，确认这条胳膊每一寸都硬的像石头后，又摸摸自己胳膊上的软肉，小孩耍赖似的撇撇嘴。
清水优纪心塞塞，用手比划到：为什么啊！兜不是也常年呆在屋子吗？你和大人到底学了些什么？摆弄那些刀片能练成这样？
兜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看着明明身处组织核心却对这里一无所知的清水优纪，勾起一抹笑：“其实是我经常偷偷跑出去练肌肉来着。”
清水优纪瞪大眼睛：真的？
兜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继续道：“而且我还有秘密武器哦。”
清水优纪：是什么？
兜伸出手掌，手心中开始凝聚绿色的查克拉，将手心的查克拉附在清水优纪的胳膊上，清水优纪立刻感觉到胳膊上一直困扰着他的酸痛缓解了。
清水优纪作为一个后勤，从来没受过伤，也没接触过医疗查克拉，他眼睛都瞪圆了：好厉害！
清水优纪每天看着基地里的孩子们用忍术把训练场轰成每天不重样的废墟，一直以为这东西只能用来打架呢。
他好奇的问：这是大人教你的嘛？
兜眸光一闪，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微微勾起：“想学吗？”
清水优纪点头，兜放下手里正在分析的材料，目光自上而下盯着急迫的蹲在他脚边的清水优纪，清水优纪仰头看着他的眼里亮晶晶的。
“跟我来。”
清水优纪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后进了更里面的屋子。
那间屋子与其他房间很明显不同，四面都是干净的白色墙壁，最中央摆放着一张铁架床。
“去躺下。”
这间屋子里莫名的冷，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清水优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躺下了。
走进这屋子里的兜也像变了一个人，原本挂在脸上的温和的笑也让他有点不安。
清水优纪躺在床上，听见兜不知在翻动什么，发出“叮当”的玻璃碰撞声。
他支起头，看见兜正用针管在几个不同的小瓶子里兌药：“唔……”
像是知道清水优纪的不安，兜试图勾起话题：“优纪在大蛇丸大人身边很久了吧？”
清水优纪点点头。
“那优纪知道大蛇丸大人为什么需要我吗？”不等他回答，兜自顾自说到：
“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一个婴儿从出生开始，首先从母体获取营养，孩童则从食物中吸收力量，直到孩童长成大人，这个人得到力量的速度就会减慢。所以一个忍者的能力上限在青少年时期就决定好了，此后前路愈行愈艰，直到垂垂老矣，身体的力量就会开始流失，回归自然，除非从外物中获取，否则寸步难行。”
清水优纪听的懵懂，只是茫然的看着他。
“大人的理想是让前路永无止境，年龄、资质都不能阻挡大人获取力量，即便让□□接受异质的污染，让灵魂离开旧的躯壳。”兜笑了起来：“多么伟大的研究方向啊。”
清水优纪不太能理解，灵魂离开□□，那不是死了吗？难道要换一个身体不成？
“为了实现大蛇丸大人这份崇高的理想，我会付出所有，你也一样，对吧？”兜没有想得到回答，他走了过来，手中的针管里有半管淡黄色的液体，他举着针管，靠近清水优纪。
清水优纪突然有点害怕，兜眼底充满了狂热，他的手臂被兜抬起，闪着银光的针尖在他眼前晃动，棉花沾着微凉的消毒液涂在皮肤上，他哆嗦了一下，但没躲。
他抬起另一只手，比划着问：那兜自己想做什么呢？
兜放下药棉的手顿了顿。
清水优纪继续问：你的理想呢？等大人想做的事完成了，兜就可以做自己的事了吧？
“不，我……”我什么呢？兜的话哽住了。
清水优纪见他话说一半停下了，于是继续比划：兜很厉害，你的实验室里有好多我看不明白的实验资料，以后可以做科学家！或者医生？孩子们都来找你治伤，医生也很好！你有没有想做的呢？我以后想开一家小店，最好是生意只做一早上的那种，早上开店，其他时间就招待朋友。我们最好住在附近，这样你也可以来我这里玩啦！
“……我没想过离开大蛇丸大人。”
清水优纪惊讶的看着他：那怎么可以，总不能依赖大人一辈子吧，我们得有自己的生活啊！大人的理想他自己会想办法实现，如果兜只想帮助大人实现理想，就算成功，最终的快乐也是大人的，不是自己的，对吧？
一室沉默里，清水优纪看着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有点心虚的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他连害怕都忘到脑后，手臂往兜手中的针管处抬了抬：要不我们还是打针吧……
兜的手突然哆嗦了起来，他压低身子，将清水优纪上方的灯光覆盖，清水优纪看不见兜的脸色，他觉得兜好像要发脾气了。
清水优纪扭开脸，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了下巴，被迫和兜对视，清水优纪睫毛颤了颤，他睁着眼睛，试图让兜从中看到他的无辜。
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清水优纪的话刺了他一下，他突兀的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位不顾反对，扶养他长大的温柔院长，最后却死在了他手上，临死前院长甚至没有认出自己是被谁杀的，他为此曾陷入迷茫中，直到大蛇丸大人给了他前进的方向。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再
迷茫了，却发现当初那个绝望的自己仍旧处于迷雾之中，只是抱着别人给的浮木，艰难的在海里漂浮，他以别人的意志而活，最后连自己的面目也模糊了。
清水优纪的眼睛很清澈，他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可那影子也是模糊的。
清水优纪被兜一直这样看着不太舒服，他挣动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兜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他伸手捧起他的脸。
兜的脸不再是逆光的，清水优纪终于能看清他脸上的茫然。
“呜？”
兜抬眼，在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里看清了自己的脸。
手上的针管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了，清水优纪听见声音转头去看，却被兜按住，他痴迷的从清水优纪的眼中寻找自己，很久之后才放开他。
兜将头抵在清水优纪的肩头，闭着眼，恐惧的浑身发抖。
清水优纪不明白他怎么了，他伸手搂了搂兜颤抖的脊背，轻轻拍了拍。
不知过去多久，兜突然赶他走，也不肯教他使用医疗查克拉了。
不过清水优纪也松了一口气，如果非要打针才能学，那还是算了，反正他也没什么天赋。
从兜那里出来，清水优纪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基地里的通道全都修成一模一样的，而且还有很多不知用途的房间分散安置在不同的位置，光是找到自己的房间就已经很麻烦了，真不知道大人和兜是怎么能记住每一条路通向什么地方的，从小住在这里的孩子们也多半只能记得自己的房间往返各处的几条路而已。
清水优纪试图在路上做标记，结果每次都被不知道什么人清理掉了。
身侧墙壁上的烛火晃动了一下，清水优纪停下脚步，前方有人在靠近。
黑色长发身穿白袍的大蛇丸看到了停在墙边的清水优纪，他没多分给清水优纪一个眼神，从他身边走过去，清水优纪望着大蛇丸去的方向，那里是兜的实验室。
清水优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里最强的大人，光顾兜的实验室次数却最多，甚至大人接受的治疗时间也更长，每隔几年总有一次从实验室出来后，大人身上会产生从容貌到气质的巨大变化。
清水优纪突然想起兜那番灵魂和躯壳的言论，打了个哆嗦。
已经从身边走过的大蛇丸突然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叫他的名字：“优纪。”
清水优纪回头。
大蛇丸大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刚刚去哪了？”
清水优纪指指兜房间的方向。
大人挑了挑眉，表情难得有点意外，似乎他能站着从兜的实验室出来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这表情在他看见清水优纪茫然放空的脸后又消失了。
大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起了嘴角：“好孩子，去吧。”
清水优纪对大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清水优纪一直不敢往大人身边凑，同样不敢问有关大人的事，毕竟大人看起来阴森森的，他打心眼里觉得有些秘密还是别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