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耀抽完烟没有再回所里,而是徒步走去辉尔曼。

一路上他走走停停,看见了步履匆匆的上班族,看见了还在学走路的小朋友,看见了在黄昏下牵手漫步的老人们。

他走到辉尔曼时,太阳已经敛尽了最后一丝光芒,他也从黄昏走进了夜晚。

离辉尔曼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有位老婆婆在卖烤番薯。

他闻着番薯的香味,终于觉得有些饥饿,所以花钱买了一个,带着进了酒店。

辉尔曼酒店是栖城最高的五星级酒店,楼高188米,建了58层,站到酒店最顶层的露台上,便能俯瞰全城的景色。

酒店的露台原来是按人头卖票的,但前几年酒店推出了包场服务,专供于有些需要包场的特殊活动,比如订婚求婚等等。

江耀本来想要买票上露台看一眼,可前台却告诉他:“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今天我们的露台暂不对外开放。”

江耀问她:“包场也不行吗?”

“包场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不能临时预约。”

如果是在平日,江耀可能已经走了,但他今天罕有地执拗一次:“能通融一下吗?”

前台为难:“先生,这是我们内部的规定……”

“你们尤总今天在吗?”江耀搬出了尤未,“能帮我问问她,方便帮我个忙,让我上去一会儿吗?”

前台犹豫了一下,问他:“先生,请问您的名字是?”

江耀自报姓名后,前台拨通尤未房间的电话确认,片刻后便告诉他:“先生,您上去吧,前面电梯口会有人帮您刷卡带路的。”

“我先付钱吧。”

“不用了,先生,尤总说不用了。”

江耀却坚持:“没事,不用听她的。”

前台拗不过他,让他支付了费用。

他跟随指引,走进了观光电梯,从透明的玻璃望向地平面,一切楼宇、道路、车辆都在视野里都变得逐渐渺小起来,成为了一个个散落的小黑点。

他登到顶时,带过来的红薯已经凉透了。

但他毫不在意,坐在露台边缘,一边剥着红薯皮,一边俯瞰脚下的这片钢筋森林。他坐在这个城市的制高点,像睥睨众生的神,所有人尽如蝼蚁,尽如尘埃,在他脚下经过时,他都甚至不能感知。

他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没有回头,也能料想到是谁。

他方才就是故意提她的名字,想要引她出来。

“一个红薯的价格是15元,而你们酒店露台包场一个晚上的费用是25万元。”他计算了一下,“卖我红薯的老婆婆想要来到这里,要花45年多,而对我来说,可能这只是一个案子的费用。”

他咬了一口冰冷的红薯:“所以,我们就从没有公平可言,从我们的出生开始,就已经没有公平可言了。”

尤未遥望着他彷徨的背影,感受到了他因为阮觅夏,所感到的信仰崩溃与灭失。

她本想离开,但最终还是选择走上前去,和他坐在一起,俯视他们脚底的芸芸众生:“……你会对这个世界,感到很失望吗?”

他定定望着脚下的世界,许久才摇头道:“不,我只是……只是对我自己很失望。”

他侧过脸,看向她:“我所学的法律知识,在阮觅夏对我的质问面前,都是这么苍白,这么无力。因为我手里握着的是法律,而她手里握着的,是她妹妹的命。”

“假如你早知道有今天,是不是就不会接丛千斐的案子了?”尤未如早已预料到一切一般,“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挑战你自己的底线。”

“如果我早知道有今天,我还是会接这个案子。”他没有半秒的犹豫,直视着她的眼睛,“即使知道丛千斐有一半的概率对阮觅夏实施了囚禁,即使知道有可能最后的结果让我的良心过意不去,我还是会接,因为……因为……”

他注视着她,声音剧烈颤抖:“因为你。”

尤未被他的剖白击中,心跳骤停。

但她下意识仍做出抗拒的姿态:“不要把你的问题都甩到我身上,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对,你不是,”他突兀地笑起来,“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自己!是我七年以来都忘不掉你,我想法设法地想要接近你!是我害怕你因为这个案子受到伤害,但谁知道你根本不需要我的担心!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一切都不是因为你!”

“尤未,”他笑着笑着眼泪竟然涌了上来,“你当年到底为什么要收留我?到底为什么要让我欠你这一次,让我永远都还不清?”

可能是被他的情绪感染,尤未的眼睛也开始氤氲一片。

“因为我不服气,因为我想要你让我看看现在的我有多厉害,我自不量力地接了这个案子,让我知道我也不过如此。什么公平,什么正义,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他陷入矛盾与混乱,说话失去逻辑,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我自诩正义,我让阮觅夏去自首,但她其实说得一点都没错,丛千斐甚至不用为他撞死薛心玫付出任何代价,而薛心玫却永远死在了15岁。你告诉我,这公平吗?这正义吗?”

江耀发泄完,见她没有任何表示,落寞地想要独自离开。

在经过她时,却听她意义不明地问他:“如果有一天,一个家财万贯的富翁、一个不算有钱的普通人、一个支付不起你律师费的乞丐都来到你面前,让你选一个帮忙辩护,你会选谁?”

江耀一怔,思虑良久,才回答她:“我会选……最需要我的那一个。”

她告诉他:“所以,这就是你给他们的公平。”

在法律建构起的大框架下,无人能逾越立法者设立的条条框框,也无法保证绝对公平。

但许许多多的法律人,还是尽他们最大的努力,在独立个体的层面,给予他们所能给出的最大的相对公平。

她知道他还需要时间重建他的信仰,给了他这个答案,就准备走了,想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可她在与他擦身而过时,突然被他带住了手,将她一个旋身拉回至他面前:“那么,你能不能也给我一点公平?我已经……”

我已经等了你七年多了。

他无声地在心里想着这句话,她没听见,但是天空好像听见了。

停歇多日的六角雪花,从天而降,轻轻地覆上他们的眉眼、鼻翼、发端。

他从未笃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东西,但在落雪的瞬间,他却希望时间能永恒定格。

如果这一瞬是他们的永恒,他情愿与她一直站在雪里,一起白雪覆首,一起地老天荒。

他看着一朵白色的雪花缓慢地落到她的唇间,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拂去那朵雪花。

可在指尖碰触到的那一瞬,雪花就融化了,他只抚摸到她冰冷而柔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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