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庆国,养心殿。

天渐黑,御案四周,各个角落都摆起了四角灯笼,殿内烛火通明。

永嘉帝停下笔,捏了捏眉心。

“福喜。”

“老奴在。”

“还是太暗了。”

“嗻,老奴这就让下人再添些灯笼。”福喜一甩拂尘,弓腰退下。

不多时,福喜领着几个小太监取了几盏六角灯笼过来。

小太监们都小心翼翼地将其悬挂起来。

就在其中一个小太监要挂上之时,一阵阴风袭来,瞬息扑灭了他手中的灯。

“福喜!”

永嘉帝像是受惊般地扯着嗓子呼喊着,一改往日威严。

见此情形,小太监慌乱地跪在地上,磕着响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皇上,莫惊。今夜风大,许是殿门未关的缘故。”福喜安抚道。

永嘉帝当即舒了口气,闭眼扶额。“既然如此,朕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

太监们各自行礼,离开了殿内。

永嘉帝迎着灯光,走向床榻。躺下后不过多时,即将进入梦乡。

就在这时,女人飘渺的歌声缓缓落入他的耳畔。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若隐若现的歌声如泣如诉,哀转久绝。

“福喜!福喜!”

永嘉帝从床上惊坐起,警惕地环顾四周。

福喜匆忙奔进来,“皇上,老奴在。”

“福喜,你可听见有何声响?那声音,就好似是,女人的歌声!”

福喜静静侧耳倾听,随后疑惑地皱了皱眉,“启禀皇上,老奴,并未听到任何声响。”

就在这说话的间隙,歌声再次传来。

这次,那声音似乎离得更近了。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又来了!你,你,你可有听见?她好似离朕更近了!”

永嘉帝吓得抱紧自己的脑袋,“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她回来了!她想要害朕!”

“不,不对!她根本,根本就从未离开!”永嘉帝开始变得神神叨叨。

“陛下!定是您这几日夙夜匪懈,劳累过度了。老奴这就请御医过来,为您开些安神药。”

永嘉帝恍惚地抬起头,“对,对,一定是,一定是朕劳累过度了。”

话虽如此,永嘉帝此刻却缩在床角,紧张地等待着福喜回来。

殿外,福喜意味深长地望着面前的御医。

“沈御医,还望一切从旧。”

“刘公公,放心。”

两人入了殿。

“陛下,沈御医来了。”

沈迁叩首,“参见陛下。”

“沈御医?快,快给朕开副安神药。你的安神药最管用了,朕吃了你的药,就再没听到那些奇怪的声响了。”

“是,陛下。”

……

奔波了好几日,叶染一行人终是抵达鹤庆国。

只是,如今的都城,早已不见其昔日之光辉。

扫视国都上方,一张状似蛛丝,巨大的黑色密网疯狂蠕动着。

不断拉近距离细看,才发现,那些在蠕动着的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成百上千的人脸织就了这张大网。那些人脸在无声地呻吟,他们痛苦着,挣扎着,似要随时冲破那束缚着他们的密网。

俯瞰整个都城。

都中街道人烟稀少,角落里时不时有差役抬着用白布遮盖的尸体出来,匆匆忙忙拉到焚尸坑焚烧。

滚滚浓烟上升,与天空中的黑网渐渐交织。

“这是进城令牌,大家收好。”季砚清分发完令牌,众人下了飞舟,到达城门外。

络腮胡由谢予珩和陆璟昂两人强拖着走,已经有些费力。偏偏这人还不老实,时不时乱动一下。谢予珩不耐烦,再次加大了捆灵锁的力道,络腮胡疼晕了过去。

“谢师兄,干得漂亮!”陆璟昂有些幸灾乐祸。

城门口,四名守卫有气无力地梭巡四周。

瞧见来人,其中的头头儿懒洋洋地喊道:“入城令牌呈上。”

话音刚落,一声凶悍的吼叫声乍破了死寂的都城。

“抓住他!都给我抓住他!别让这小子给我跑了!”

众人齐齐朝声源望去。

一个壮小伙赤着脚往城门口拔足狂奔,他似没看到门口的守卫,如同一头蛮牛,向前冲刺,不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不罢休。

而那原本慵懒的头头儿瞧及此,更是瞬间提起了精神,赶忙冲上前,阻挡着那道向外跑的壮硕身影。

“干什么呢你?就你还想跑出城!活腻歪了?”

壮小伙本想强撞出去,但这人的嘴脸,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斜了头头儿一眼,丝毫不在意他的威压,不过一个过肩摔,就将其按倒在地。

然而,这一阻挡,也成功让其身后的追捕大队将他拿下。

“你跑什么呢?”

士兵上前将其控制住,压着他的身子,转向首领。

“你能参军,为国效力是何等光宗耀祖的事儿,这可都是皇上的恩赐!你这小子,当真是有、眼、无、珠!”

那军队首领重重地拍了拍壮小伙的脑袋,力道大得使得他的头往旁偏了又偏。

壮小伙恶狠狠地盯着首领。

很快,他找准时机,一口咬住首领的手指。

惨叫声划破长空。

待首领再次低头,猛然瞥见了自己的断指。

他面目狰狞,蓄力一脚猛踹其头部。后者当即晕了过去。

首领恶狠狠地喊道:“都给我把他押回去!敢违抗军令者,死!”

“是!”

他们将人拖了回去。

闹剧结束,季砚清出面,才将事情拉回正题。

“还请城门领放我等进去。”

那人狼狈地爬起,烦躁地挥了挥手,“去去去。”

“多谢。”

进了城里,几人就把络腮胡丢在了角落里,谢予珩收回捆灵锁,又在他身上下了定身咒。

有了定身咒,不下三个时辰,这人难以动弹。

“大师兄,我们现在去哪儿啊?”陆璟昂环顾左右,也没能找到好的落脚地。

“先去安济坊找云前辈。”

“可这,我们就这样去吗?”

季砚清愣了片刻,百密一疏了。

车轱辘撵地声自后方响起。

穿着剑宗制服的弟子,拉着载着药箱的车疾步而来。

队列中,司宁瞧见季砚清,用力地挥了挥手。

“大师兄!”

他小跑上前,抓住队末的镜霄,“镜霄师兄,这是云前辈的药丹,未染上鼠疫的人吃下,能防着些。”

镜霄接过药瓶,转身分发药丹。

“辛苦你们了!若是你们没来,我们还不知怎么办。”季砚清拍了拍司宁的肩膀,欣慰地笑着。

“都辛苦,都辛苦,我们运送完,还得快马加鞭赶回宗门。”

“是出何事了?”

“你们走后,后山结界便有了波动,加上之前的铉煜剑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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