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隐这回没有争辩,看了眼黑掉的相纸,跟着出了门。

许是刚刚事情突然,她罕见的沉默,去到客厅沙发,都保持警惕。

担心沈岑洲确定什么同床共枕的证据。

帮佣为她挡了毛毯,闻隐往里缩了缩,额上的汗还在往外冒。

测温仪给出指示。

果然又发烧了。

沈岑洲坐她身侧,拎起重新熬制的汤药,“先喝这个。”

闻隐手脚都裹在毛毯里,颊面蕴出发热的红。她没有力气,便没有拒绝,伸手准备接过小碗。

指尖刚离开毛毯些微,沈岑洲已经舀了勺到她唇边。

闻隐眨了眨眼,不解他改性,一时不察说了心里话,“你喂我吗?”

沈岑洲眼底映出她白里透红的脸,像是发热攒出的脆弱。他神色很淡,“再让闻小姐自己喝一回,改日开庭,我该成损毁药材的共犯。”

回应他的是闻隐喝药的细微声响。

为了方便她入口,汤药早调制成她喜欢的味道。沈岑洲愿意伺候她,她没有再作怪。

竟看出几分难得的乖巧。

沈岑洲停勺等她。

闻隐无意识的小习惯,喝五口短暂发会儿呆,并不明显,但他未经反应便跟着停了。

身体留下的习性过于强大。

沈岑洲无声轻哂,看碗见底,“看来南极磷虾的腥味并非难以忍受。”

闻隐忽想起她原先说过的话。

她是随口一提,她哪里知道南极磷虾腥味如何。

帮佣又不至于把去腥失败的成品喂给她。

如今被沈岑洲提出,她因他喂药消却的恼怒又蓄起,脸时青时白,不想落了下乘,咬牙道:“偶尔偷腥——也算调剂。”

一语双关。

沈岑洲掀起眼皮,闻隐不避不让地瞪着他。

他从上至下、轻描淡写地打量着她,她缩在毛毯,却恍若人都被他看在眼里。

闻隐敛眉补充,“我们联盟结婚,各过各的是共识。”

沈岑洲淡道:“刚刚想起,帮佣为你重新熬了汤,闻小姐这回尝不了腥了。”

闻隐抿了下唇,思及两次味道似乎是不尽相同。

她毕竟与他结婚一年,对他难免多几分了解,听他如此说,下了台阶,“虽是共识,你毕竟有不能被父母发现端倪的特殊情况在,腥味什么的……我也不急于一时。”

沈岑洲不咸不淡“嗯”了声。

闻隐对他清汤寡水的态度很是不满。

他接住她的视线,忽而疏淡轻笑,“闻小姐这么挑剔,吃不了腥的。”

闻隐没有反驳他。

她在民政局前被抓走的心上人不在身边,等被她救回来,再提偷腥一事也不迟。

她便如此养了几天,身体彻底好起来,有宴会需要与沈岑洲一起参加。

闻隐午时给沈岑洲递了消息,彼时他正在开会,没有看到,中途杨琤低声汇报:“沈总,太太在您办公室。”

无法追踪的一刻,沈岑洲是有过短暂失神的。

会议结束,他回了总裁办。

甫一开门,先看到冰冷的镜头。

闻隐闲适靠在办公椅,举着相机挡住半边脸,清脆的快门声,错觉是真枪实弹。

一息后,她放下相机,蹙着眉眼指责他,“你破坏了我的构图。”

她一板一眼,“你应该敲门的。”

沈岑洲阖上门,“这是我的办公室。”

闻隐嘀咕,“小气,我又不和你抢。”

见她曲解意思,沈岑洲置之不理,去到一旁沙发,“你怎么来了?”

他不近身,目色却没离开。

明晃晃的身影出现在冷冰冰的办公室,即使不做表情也有一份耀武扬威的明媚与生动,把办公室的融洽破坏的一团糟。

偏偏看着,竟有几分赏心悦目。

闻隐指指手机,“下午有宴会,和我一起去。”

沈岑洲在杨琤汇报她来到公司时,就瞥到她的讯息。

不是什么重要的宴会。

沈岑洲不打算去,“爸妈叫我们晚上回老宅吃饭。”

闻隐唇角得意,“伯母伯父也去,晚上我们一起走。”

有摄影展的前车之鉴,她才不要只寄希望于他。

她有定期和沈岑洲出席宴会的安排,并非要伪装恩爱给外人看,而是给闻老爷子看。

省的爷爷天天胡思乱想她心念保镖,一心觉得她随时想打破他对她的规划。

沈岑洲见状,没再拂她意,应下她的请君入瓮。

“今天事情比较多,会晚一点。”

闻隐点头。

总裁办与秘书处占了整整一层,应有尽有,她自顾自穿梭起来,时不时阅览文件,看几页又没意思地丢在一边。

沈岑洲偶尔余光瞥到她,

想她对家里书房讳莫如深,折腾起他办公室倒是毫不留情。

应是在闻家养成的习惯。

传言中闻隐在闻氏便是此般作派,闻老爷子对这位孙女百般疼爱信任,董事长办公室不得应允,连他的三个孩子都一视同仁挡在外面,只有闻隐如入无人之境。

据杨琤说,他与闻隐初见那天,被送去南非的女人在会议室上茶,闻隐便是在视野最佳的董事长办公室架起镜头,计划一拍究竟。

后来下药一事败露才现形。

沈岑洲当日无心计较已然发生的细枝末节,他失忆前不在意,如常娶回闻隐,便说明这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此时窥到她比划镜头的身形,忽愿意休息般想一想往事。

她给他下药,能做什么?

他若真被拍到狼狈模样,难道闻老爷子还能取消婚约?

若罪魁祸首是其他人——行得通许多。

下药一事发生在闻氏,无论出谋划策的人是谁,沈闻两家的联姻都有很大可能出现裂痕。

倘若他取消合作,闻隐父母失去助力,应没有这么好过。

沈岑洲后靠椅背,看向闻隐的目光笔直。

替别人背锅,不像这位妻子的作风。

她要瞒下什么样的秘密,宁愿承认是自己做出下药这样无厘头的愚蠢手段。

他的视线过于明显,闻隐很快发觉,扬着下颌看他,“不许看我。”

掷地有声,“沈岑洲,你会分心的。”

沈岑洲没说什么,恍若不甚明显的轻嘲。

他收走思绪,翻了一页文件。

足足一分钟,没有入眼。

他神色淡下。

沈岑洲前往宴会时,情绪一如既往不着痕迹,车厢气氛却似乎受其影响,冷冰冰的气压。

司机小心翼翼朝后视镜看了眼。

老板闭目养神,太太观赏相机。

察觉他难捱,闻隐朝他轻微颔首。

司机松了口气,认真开起车来。

闻隐很快把刚刚拍摄的照片欣赏完,偏头看去,沈岑洲闭着眼,无形中少了些拒人千里之外的疏冷,薄唇微抿,下颌清隽,喉结干净。

往下只有手指得以观摩,随意搭放的指骨清晰。

她想了想,把相机不轻不重地挨着他手指落下,果不其然砸醒了他。

沈岑洲睁眼,一侧是他摆弄相机的妻子。

见他看来,装模作样抬起头,讶然道:“你醒了?”

闻隐点了下中控台,前后隔板升起,她一副好心模样,“正好,我替你补补课。”

沈岑洲神色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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