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赶回雪莲境内,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如遭雷击——

数十名黄袍天师手持桃木剑,鲜血浑洒在纯洁无瑕的雪地里,染成了一条条血河,空气里飘着浓郁的血腥气与药香,刚生长出的雪莲花死伤一片,已是荒芜,族人死的死,死逃的逃,简直惨不忍睹。护山大阵破了,雪莲族无力反抗,无力自保,阿婆被那些天师用五根铁链锁住,秋长老倒在血泊中,双手双脚俱断,有不少活了千年的长老们愿意以身献祭,却仍抵挡不了这些贼人。放眼望去,雪地上竟到处都是被强行挖出妖丹的同族尸体,那些晶莹剔透的雪莲妖丹被收集在一个黑色鼎炉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不……不!”逐丹尖叫起来。

苏弱水浑身发抖,害怕,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那一瞬间,她不顾一切的想冲上去,却被青奇死死拉住,他声音嘶哑:“快走!去找救兵!”

“没用的。”一道平静冷漠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背后响起。苏弱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青奇一声惨叫,撕心裂肺,她怔怔地回过头,就见许长生一手穿破青奇胸膛,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他的手满是血,那张原本憨厚祥和的脸上此刻扭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苏弱水心头一颤,随后她看到许长生残忍无情的剥出了青奇的妖丹,而青奇被活生生地剥丹而死,许长生微笑地看着苏弱水与逐丹:“多谢小神仙们,为我指路。”

逐丹发出一道不似人声的尖叫,直接晕了过去。许长生抽出手,任那鲜血直流,青奇就像破娃娃一样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苏弱水跪倒在地,她颤抖着抱起青奇,他的身体明明还是热的,却不会笑也不会哭,连疼不疼都没来得及告诉她们一声。那一刹那,苏弱水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犹如黑白颠倒,她看着许长生走向那屠杀现场,这山上,不知何时被人设下了阵法,层层灵力压制,令所有雪莲不得自爆毁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他们只能乖乖被俘虏,被那些天师生生地剥出灵丹,痛苦至死,她看到那些黄袍天师恭敬地向许长生行礼,许长生……他才是背后之人!什么妻子重病求药!!什么可怜重伤!!都是这些人用来骗他们的谎言!!

她……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才好啊!!苏弱水双目泣血,忽然仰天痛哭,无措至极,“阿婆……”

被铁链束缚住的阿婆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抬起了头。隔着人海对望,阿婆朝她笑了笑,忽然,阿婆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陡然挣扎:“所有雪莲!速速离开天山!!”刹那间,一道金光从阿婆体内爆发,锁链应声而断。

阿婆以至极的速度冲向苏弱水等残活之人,数十几名雪莲族内的小辈齐聚一起,阿婆以身为垒,挡住了所有天师的攻击,以身为阵,不顾一切也要将他们所有人送离天山:“你们,是雪莲族最后的希望。”

“一定要好好活着。”

“阿婆!阿婆!”苏弱水抱着晕迷的逐丹,大哭道:“阿婆!不要!我们一起走啊!!”

“来不及了……”阿婆力竭,口吐鲜血,再也无力阻挡了。

许长生抬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冲击瞬间席卷全场,霸道无比,苏弱水等人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倒在地,沾染了一身的雪。等苏弱水挣扎着爬起来时,就看见阿婆的身体正在消散。

“阿婆——”苏弱水撕心裂肺,想要走向阿婆。阿婆却摇了摇头,她看到阿婆的脸在一瞬间变成了褶皱丛生的苍老面容,阿婆声音很轻:“阿水……好好活下去……如果以后有机会,见到那个没心没肺的糟老头,你帮我……”最后那一句话,阿婆没有说完,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这风中。

风雪静,金光止,阵法已成,有数十雪莲逃离天山,不知所踪。

世间再无雪莲族。

当此消息传回天地各界,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天山依旧,不见雪莲。

阵法将他们传送到一片山林,没有人知道这是何地。这里是人间,不会有纷纷大雪,也不会再有天山。

苏弱水呆坐在地,林中鸟雀喧叫不停,他们的世界却仿佛一片死寂,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都是茫然呆滞,有人不敢置信,有人在哭,有人一遍遍问着是不是假的?怎么会这样?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对人,对这突如其变,对这残酷而又无情的世间,他们无法接受。

所有人躲进山洞当中,不敢再见天光,他们战战兢兢,担惊受怕,生怕那些恶魔再次寻上门来。苏弱水抱着晕迷的逐丹,面如死灰,直到逐丹醒来她这才敢出声,二人相互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这种状态他们持续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众人逐渐缓解,从悲痛中走出。那是一个极为寻常的午后,走出山洞的那一瞬间,苏弱水看到了灿烂的日光,风过林梢摇摆不停,众人恍恍惚惚,不知该去往何方。

天地之大,他们却无处可去。

“要不我们就去……”一阵寂默过后苏弱水忽然出声,话说了一半,又没了下文。逐丹见状不禁问:“阿水,你想说什么?可是有什么好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着,纷纷看向苏弱水。若论从前雪莲一族还未出事之时,人间这个地方,苏弱水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天北府,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怕是再也不能相信人了。

忽然,一个叫冰藤的族人突然指着苏弱水尖叫起来:“是她!是她!我想起来了!那日在雪山上那位领头的天师就是她们带来的!!是她害的我们!那些人一定还会找过来!一定!她还会害死我们的!!害死我们所有人!她是叛徒!快把她赶走!”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炸开了波澜不惊的水面。众人闻言,下意识后退,甚至有的人用仇恨而又害怕的目光看向苏弱水。

“不……不是……”苏弱水只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身体微微颤抖着,高声否认:“我没有!!我们怎么可能……”她全身紧绷,说不出话来。逐丹浑浑噩噩,跟着解释道:“不是阿水!不是……我们……”她忽然有些不确定,根本不敢去想,不敢再去回想那日所发生的一切。

“就是你!就是你们!”冰藤歇斯底里地喊道:“如果不是你们!阿婆和大家都不会死!!是你们害了我们所有人啊!你们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里!”

逐丹忽然跪地,大哭了起来,苏弱水想扶起她,却被逐丹一把推开了,逐丹一边哭一边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大家!”她摇摇晃晃地伸出手,指着苏弱水说道:“不是我!是她和青奇,是他们……我怎么说他们都不听……对不起呜呜……”

苏弱水双眼圆瞪,那一刹她如同置身于冰窖,全身寒意不止,耳边徘徊着逐丹的哭声。她下意识朝逐丹走近了一步,她应该是想要问些什么?问一句为什么?悲愤交加的族人一个个涌来,质问着苏弱水:“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相信人?你为什么要带他上山?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叛徒!恶毒!不要脸!你就不配活着!你害死了那么多族人,还有脸活在这世间吗?你不配做雪莲一族,你不配!!”苏弱水被推倒在地,逐丹还在撕心裂肺地哭着,四周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她一句话也没有,就这样任由他们打骂,唾弃,到最后头破血流,她亦心如死灰。

最后,他们将苏弱水捆起来,要丢下悬崖,由她自生自灭。雪莲一族,若犯大错便会处极刑,从高高的天山之巅丢下,生死由命,逐出族中。

“不要!你们不要这样!她不是故意的,你们就放了阿水吧!不要!”逐丹哭得更厉害了。她跪地哀求,声嘶力竭,可无一人理睬于她,他们都被愤怒与悲痛吞噬了,一心只想发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对与错。

从山崖坠落的那一刻,苏弱水莫名觉得解脱,天边的云好大一片,风刮得猛烈。也许,就这样死了也不错,这样她就能再见到阿婆了。

然而命运没有如她所愿。

或者上天就是如此残酷戏弄,她被人给救了,一对人间的老夫妻。当苏弱水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上盖着打着补丁的棉被,这是一个狭小拥挤的房屋,空气里透着淡淡的霉味,角落挂有蛛网,十分潮湿,苏弱水还在发呆,眼前忽然挤进一张陌生的脸庞。

“娃娃,你醒了?好点了没?”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惊喜叫道,却把苏弱水吓了一跳:“老头子,娃娃醒了,快端汤过来!饿坏了吧?”

苏弱水浑身疼痛,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痛得根本起不来身,只能惊恐地缩到墙角,她瞪着眼前的妇人,脑中有无数念头涌过:人!又是人!他们想要做什么?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一定是想要杀了我!或者是得到什么?苏弱水疯疯癫癫地轻喃着,犹似疯魔。老妇人端过汤来,苏弱水尖叫着打翻了她手中的热汤:“走开——”

“怎么了?”又一个人从外头走了进来,是位年纪更大的老头子,头发白了一半。苏弱水反应更大了,那一瞬间她动了杀人的心思。

就算雪莲族弱小,无能,但他们毕竟是妖。人最是脆弱易碎,她只需悄悄施法,就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们。

“没事没事!娃娃吓着了,想是还没有缓过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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