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下学期没有课程、没有考试，除了按时提交论文，总体时间自由。和大多数即将离校的学生一样，闲暇之余，方澈和同寝室友一起去跳骚市场摆摊，或者去体育馆转转，了解一下春招行情。
虽然已经确定继续读书，择业现状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
众所周知，社会学专业是天坑中的天坑，本科毕业很难找到满意的工作。整个系一共二十七个人，国内读研的有十四个，出国留学有八个，剩下五个人，一个女生凭借家里背景进了国际NGO组织，两个男生跨界去了互联网，剩下两个人考研失利，准备考编中。
工作难找，但只要不那么挑剔，以F大的名头，有个活干不成问题。体育馆逛了一圈，方澈找到两份工作，一份是教培辅导、一份是国企行政。
看来日后至少不会饿死街头。这个认知让他十分欣慰。
三月的上海倒春寒，阴天把湿度拧成浆。方澈打包了份盒饭回宿舍，打算吃完睡个午觉。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腐烂的酸臭味，定睛一看吴冬冬前天洗的十几双袜子更潮了，像霉奶酪塞进运动鞋里，又闷又腥。
方澈望着柜顶上的电暖气，犹豫要不要拿下来偷偷开一会儿，放在书桌的手机响了。
竟然是闻知奕。
这人前些天还拽拽地说忙得要死没时间搭理他，这会儿找他做什么。故意晾了一会儿，方澈才接起来。
令人意外的是，电话一接通，不同于往日居高临下的口气，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急得快要哭出来。
“小方块！出大事了！奶奶接到一个来自青海的电话，当场晕过去了！我正在送她去医院，你有空没有，我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闻知奕再怎么离谱也不会拿亲人性命开玩笑，一瞬间脑子炸开，方澈立刻穿衣服换鞋，“你别着急，你们去哪家医院，我这就打车过去。”
闻知奕在国外多年，怕是早已忘记国内医院的看病流程，方澈不由替他担心。钻进出租车的时候，刚好听对方讲完整个事件的经过。
半个小时以前，闻奶奶正在卧室睡美容觉，客厅电话响了。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选在午休的时间打电话，如果有，八成是很重要的事。管家接通之后，听说是青海打来的，不敢耽搁，立刻叫老太太起来接电话。
“奶奶和青海某个市的卫健委主任是老同学，小叔叔去青海后不常和家里联系，奶奶就通过这位老同学了解小叔叔的情况......”
那会儿闻知奕正在客厅打游戏，零零碎碎听了一嘴，好像是海西的几个县城爆发了肺结核，闻聿琛在去乡下检疫的过程中感染了肺炎，按照防疫要求，医院打算派一辆车把闻医生接出来，安置在县城的酒店进行隔离，闻医生拒绝特殊待遇，主动留在乡下的村子，和患病村民待在一起。
那位主任打电话来，本意是想让闻奶奶劝劝闻医生不要死脑筋。但中间不知道还说了什么，闻奶奶听完之后，脸色先是涨红，而后越来越白，电话刚一挂断，身子一软，竟从沙发上滑了下去。
“肺炎又不是治不好的大病，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就算是肺结核，最多半年也能痊愈，怎么就吓晕了......”闻知奕百思不得其解，都快要急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闻知奕的父母去香港谈生意，家里没有主事的人，管家打家庭医生电话，赶上家庭医生去国外度假，保姆打120，告知最快的救护车要一个小时。闻知奕一着急，直接背上老人家，一路闯红灯开到医院。
诊断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指标显示，病人是由于剧烈情绪波动导致的高血压危象，简而言之，不是吓晕的，是气晕的。
“如果是惊吓导致的晕厥，血压会骤降，而不是升高，你们要及时关注病人情绪，千万不要再让老人动气。”医生开着药方，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嘴上不忘叮嘱他们。
“不对啊医生，奶奶接电话的时候心平气和的，没人跟她吵架，而且奶奶是听到我小叔生病的消息晕倒的，怎么可能是气的？”闻知奕一脸震惊。
“生气不一定表现在和人争吵上，比如说生闷气，大脑监测到生气的信号，血压就开始攀升。”
药方很快开好，医生给出建议：你们平时多跟老人沟通交流，给老人的情绪制造一个抒发的渠道。
到了晚上，方澈才知道老人生气的原因。
彼时他给闻聿琛打了不下十个电话，没有一个接通的，每一次都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鼓起勇气打给盛杨，才发现对方已经将他拉黑，无奈之下，试着联系了一下玛兰医院。
接电话的是他在青海时认识的石护士长，对方知道他是闻医生的亲戚，很痛快地告诉他，闻医生目前隔离在西滩村，检测显示已经过了高传染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接到管家送来的换洗衣物，方澈迫不及待上楼，打算告诉闻知奕这个好消息。
闻奶奶住在顶楼vip病区，安静、舒适，轻易没有人打扰。刚才他去医院门口拿衣服时，老人家还没醒，闻知奕寸步不离地守着。这会儿刚踏出电梯门，病房里面竟传来人声。
“我生气？我当然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你小叔怎么得的病？都是为了给方澈的破论文搜集什么资料！”
是闻奶奶在说话。
听到自己的名字，方澈倏地顿住脚步。
病房是套间，正对着门的是会客厅，会客厅侧面是留给病人休息室，两扇门都半掩着，除非方澈主动推门进去，谁也察觉不到方澈的到来。
闻知奕去桌边倒了杯水，端到老人面前，语气颇不赞同：“小叔叔是医生，每天处在病毒的环境，被传染在所难免，您不能因为看方澈不顺眼，就把什么锅都往方澈身上推呀......不瞒您说，这次您晕倒，他跑前跑后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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