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月从床上睁眼醒来的时候,屋内只点着一支残烛,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睡了几个时辰,还是几天。
她试着动弹了一下四肢,发现手脚都无力得很,趴在床头喘了许久,才略微有了些支起身子的力气,在床沿坐了起来。
床边的案上,还放着半杯水。窈月皱眉,这绝对不是她自己倒的,她平日喝水都是直接对着壶嘴,茶杯只是积灰的摆设。外间的桌上,似乎还摆了个香炉样的物件,正袅袅地往外冒着烟气。
窈月仰头嗅了嗅,这味道有些熟悉,像是裴濯寝屋床上的……窈月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赶紧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奇怪的念头甩出去了,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也更晕了。
窈月捧着脑袋,艰难地回想了一番,只记得自己莫名中了毒,先是在裴濯的面前吐得天昏地暗,后来脑子发晕开始不停地做梦,梦境光怪陆离,毫无逻辑,自己前一刻在烈火熊熊中受尽炙烤焚烧,后一刻就被大鸟抓着飞上望不到尽头的碧海蓝天。
在她那堆乱七八糟的梦里似乎好像可能……还有裴濯!梦里的她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仗着童言无忌,腆着脸拽着裴濯的衣角喊哥哥。
窈月扶额叹息,阿弥陀佛,还好只是个梦。
就在窈月准备找鞋袜下床时,听见廊下响起脚步声,她循声抬头,屋门也在同时被轻轻推开。熹微的晨光下,露出了裴濯的那张脸。
脑子还有些懵的窈月愣了片刻,赶紧扔了手里的鞋袜,把两只光脚塞回了被褥里,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被褥紧了紧,包住了自己的上半身。
裴濯没料到窈月醒得这么早,迈进门的右脚和还在门外的左脚仿佛突然被钉在了原地。他不动声色地偏过头,等窈月那边没再发出动静后,才开口:“好些了吗?”
窈月半阖着眼,蔫蔫地应了一声,道:“让夫子担心了。”
“你可以多睡会儿,今日我替你向监内告假。”裴濯说完,抬起手露出拎着的水壶,“口渴吗?不过水有些烫。”
窈月一听“告假”两个字,耷拉着的眼皮立马睁开:“多谢夫子!学生这就躺下继续睡了。”
有了精神的窈月,这才留意到裴濯身上又穿着那身绯红官服,惊讶问:“夫子这是要去上朝?”
“是。”裴濯走进屋,原本打算将手里的水壶放到窈月床边的案上,但步子的方向略微偏了偏,就搁在外间的桌上了,“还有些烫,等晾凉些你再喝。”
窈月并不爱喝水,但此时点头点得十分乖巧,声音甚至还带了些急切:“国子监离宫门还有些距离,夫子赶紧去吧,可别耽误了朝会。”
“嗯,这便去。”裴濯说着,但并没有立刻出去,在外间的桌子旁停留了一会儿。
窈月正想探头瞧瞧裴濯在做什么时,他突然抬眼看了过来。窈月赶紧裹着被褥埋头躺下,闷声道:“夫子慢走,学生不送了。”
很快,窈月就听见裴濯走了出去,关上了门。窈月这才拉开被褥,仰面大口地呼气。她本只打算闭眼再眯一眯,等裴濯的脚步声远了再爬起来,可没想到眼睛一闭上,就跟浆糊黏上了似的,怎么也撕扯不开,索性就想:那就睡一会儿,睡一小会儿……
等窈月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她猛地掀被起身,鞋袜也顾不上穿,推开门一看,入眼的是暮色四合。不远处,常生正站在廊下点灯。
窈月回头,看着桌上那只早已没有烟气冒出来的香炉,闭眼扶额,糟糕,好像又被裴濯算计了。
“小哥,我睡了多……”
窈月的话还没说完,常生就长长地“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裴濯书房的方向。
窈月有些意外,朝常生无声地做着口型:“有客?”
常生用力地点点头,然后也朝窈月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贵客。”
窈月将信将疑地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她连郑遂都见过,比丞相还贵的,怕是只有圣人了吧。
窈月怕自己现在的这副尊荣吓到裴濯的“贵客”,回房间稍稍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正准备去瞅瞅那位“贵客”的模样时,肚子却“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昨天本就吃得少,又全吐了,今天躺到现在粒米未进,可真是太惨了。窈月心疼地抱住了自己的肚子:“等着,这就填饱你。”
窈月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也顾不得跟正忙活着的常生打招呼,见到一盘点心就往嘴里塞。
“张越!这是给客人准备的!”常生小声嚷嚷起来,窈月却因为吃得急,噎得直翻白眼。
见状,常生只能愤愤地倒了水给窈月递过去:“噎死你算了!”
窈月就着水,好不容易才把卡在喉咙里的点心咽下去,长舒口气:“小哥,这是什么呀,又硬又糙。别说给贵客吃了,饿鬼吃了都得再死一次。”
“你懂什么,”常生的声音更小了,“先生大度,会给那位制茶。我小气,只能给那位上些粗食。”
窈月这才明白过来,看来裴濯的那位“贵客”不怎么讨常生喜欢。
“谁呀?”窈月兴致勃勃地凑到常生身边,“竟能把好脾气的小哥气成这样。没事,我去会会他,给小哥你出气。”
常生赶紧拽住窈月的衣袖:“你可别乱来,那位大有来头。”
窈月撇撇嘴:“国子监里大有来头的多了去了,我也照样拳打脚踢。放心,不会给夫子丢人的,你一旁偷偷看着就行。我去啦。”
说着,窈月端起那盘粗糙的点心,就朝裴濯的书房走去。
窈月还没走到书房的房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声轻蔑的嗤笑:“裴濯,你瞧瞧你住的这破地方,用茅屋草堂来形容都算是夸奖了。你若是此时再拿出只碗,铁石心肠如我,都要不忍心地往里头扔铜板了。”
窈月头一回听到有人在言语上对裴濯这般不客气,瞬时精神抖擞,紧走几步,屏息凝神地趴在书房门边,往里头窥探。
只见裴濯和一个穿着宽袍大袖的年轻男子在罗汉床上对坐,给对方面前的茶盏倒满茶汤,言行间依旧不失礼数:“请。”
那位年轻男子敛起袖子,拈起茶盏在眼前端详了好一阵,才置于唇边浅浅地抿了抿,就把茶盏重重地搁回案上,皱眉道:“你的茶还是一如既往地难以下咽。”
裴濯像是早知道他会这样无礼,只是笑笑:“茶艺不精,你多担待。”
“业精于勤。你既然知道不精,就该勤于精进。”对方的语气更加得寸进尺地无礼。
裴濯从善如流地点头:“受教了。”
窈月难得见到一个比郑修还眼高于顶,恨不得用鼻孔看裴濯的人,忍不住好奇地多瞧了两眼。
裴濯早就看到了门边探头探脑的窈月,朝她招手让她进来,拿着茶盏的手朝与自己对坐的人拱了拱:“这位是御史台的高烨高御史。”
高烨其人,窈月虽没见过,但名字熟得很。论起来,他们甚至算是半个同乡。三年前,高烨因丧父回乡丁忧,就是回的桐陵。不过,高家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攀亲带故的。她在桐陵时虽曾多次路过高家大门,但从未进过那处深宅大院。
窈月把手里的点心放到案上后,恭敬行礼:“监生张越,见过高御史。”
高烨草草地扫了窈月一眼,看向裴濯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就是你收的弟子?一股子穷酸味。”
窈月虽然低着头,但也能感觉到高烨对自己的不屑。别说鼻孔了,高烨怕是连下巴都懒得看她。
不过,高烨也有本事如斯傲慢,他和裴濯一样,出身的门第显赫,血脉辈分上是高皇后的堂弟,和裴濯既是国子监的同窗又是科举的同年。只不过那年的殿试上,圣人点了裴濯的状元,高烨是榜眼。
传闻里,二人从牙牙学语时起,就总是被放在一块比较。
在国子监时,裴濯和高烨才名相当,平分秋色。殿试后,点了状元的裴濯看似压了高烨一头,但那时高烨因拒绝入翰林院,执意离京外放当个八品县官的做法,也让他在天下的读书人里混了个耳熟。
之后的几年,裴濯在翰林院修史撰文,高烨则辗转在各地判案救灾甚至还剿过匪,在民间的名声好得不得了。
不过三年前,高烨因为丁忧回乡去职,声名也随之沉寂了下去。但没想到高烨丁忧一结束,圣人不仅立刻起复,还把他调到了御史台,看来是打算把这位妻舅留在身边重用了。
窈月看好戏似的瞅了瞅裴濯,没想到他神色如常,脸上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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