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雨后新霁,迎着一路的桐花,柳舜华出发了。

兄长本想一同前往,奈何事务烦身,只得作罢。

出了长安城,一路山花烂漫,田间芸薹花金黄一片,微风轻拂,吹起层层金浪,浓郁的花香飘散一路,引来蜜蜂嗡嗡忙碌。

柳棠华趴在窗口,看得入神。

此次凉州之行,柳舜华特意带了柳棠华出来。

据上辈子棠华的自述,她与刘九生相识于元始六年四月,那刘九生此时应在长安。

此去凉州,归来怎么也要五月,如此一来,棠华定能避开他。

“姐姐,凉州是什么样子的,还有,外祖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柳棠华第一次出远门,激动之余,又有些忐忑。

柳舜华嘴角含笑:“凉州啊,有望不到头的高山,青翠苍茂的草原,遍地的牛羊在山野间奔走。有茫茫的大漠,夜里漫天的星光,亮晶晶的。有胡人弹着琵琶,舞姬跳着异域舞。若是赶上炎夏,还有甜甜的葡萄和瓜果吃。”

“至于外祖他们,你更不用担心。你是我妹妹,他们会像待我一样待你。”

马车走走停停,颠簸了几日,柳棠华早已没了出行的兴致,到了客栈倒头便睡。柳舜华安排好车夫,整理了行囊,才回房。

客栈临近金城津,夜间风声呼啸,水声涛涛。

柳舜华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听着风拍打着窗子的声音,难以入眠。

上辈子她一直想做的事,就是逃离相府,离开长安,投赴山海。而今她真正做到了,却又有种不切实际的虚无感。

风突然吹熄了烛火,房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一瞬间,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有种前路未知的莫名恐惧。

柳棠华翻了个身,嘴里说着梦话,“姐姐,到了叫我。”

柳舜华突然笑了,近乡情怯,她大约是太紧张了吧。

天光穿破云层,黑暗潮水般退却,四周一下热闹起来。

柳舜华被叫闹声吵醒,拍醒柳棠华一起下楼吃早饭。

两人起得有些晚,到楼下时,只余寥寥几人。

店家得闲,仔细打量了一下,看她们两人皆是女子,身边并无随行男子,问道:“两位小姐,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柳棠华心无城府,爽快道:“我们去凉州探亲,听说那里可美了。”

店家眉头一皱,提醒道:“凉州?我劝两位小姐还是再等等吧,祁连山一带最近在闹贼匪,好多个过往商队都被劫了。”

“如今是太平盛世,怎么会有贼匪,官府就不管吗?”柳舜华不解。

店家道:“这伙贼匪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手段凶残,不但劫财还伤人呢。官府在山间四处搜寻了多日,并不见踪影,也就作罢了。现下正是风口上,我看两位小姐还是等些时日再去不迟。”

柳棠华有些害怕,“姐姐,怎么办?”

柳舜华也有些踌躇,她也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一时难以抉择。

“店家怕是不知道吧,祁连山下的贼匪前些日子就被抓了。”

一个妇人站起身,不住走动着哄着怀中啼哭的小娃娃。

店家有些不信,“什么时候的事?”

一旁妇人的丈夫笑了两声,“就是三日前,万都尉亲自带人抓的。”

听到万都尉,店家立即笑道:“原来如此,万都尉出手,自然是稳妥的。”

柳舜华眸光一闪,贺玄度外祖家正好也姓万。

贺玄度外祖,前太常卿万慈,出身凉州。先皇崩逝后,他便以年迈为由,远离京城,携家返回凉州。

也不知这个万都尉,与贺玄度有无关系。

那汉子大笑道:“就算没被抓,其实也不怕的,这批贼匪专劫商队,尤其是过往胡商,像我们这种赶路探亲的,只怕也入不了他们的眼呢。”

店家却不赞同,“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稳妥些好。”

柳棠华听到他们也去探亲,搭话道:“大嫂,你们去哪里探亲?”

妇人笑道:“去凉州,带着孩子去见见他外祖。”

柳棠华大喜:“这么巧,我们也是去凉州看望外祖。”

柳舜华初时尚有几分戒备,听到他们也是带孩子去看外祖,不由朝妇人怀中的小娃娃望去。

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生得虽弱,一双大眼骨碌碌地转,睫毛扑闪着,十分惹人怜爱。

待用过早饭,两人上楼收拾行囊,准备继续前行。

柳棠华嘀咕道:“真是人心难测,方才险些被店家骗了,不然又要留宿一晚,多付一晚房钱。”

柳舜华也早就迫不及待,催促道:“快些收拾吧。”

二人下了楼,车夫赶了马车过来,柳舜华与柳棠华方准备上车,就见不远处一辆牛车驶来。

赶车的是客栈里的那个汉子,车上坐的正是抱孩子的妇人。

柳舜华对他们点头示意。

柳棠华冲着他们挥了挥手,“大嫂,咱们同去凉州,正好可以作伴呢。”

抱孩子的妇人笑道:“正是呢,人多热闹,一路上也不闷。”

过了金城关,前面便是凉州城,约摸五六个时辰便能抵达。

柳棠华一路上叽叽喳喳,让那妇人给她讲些乡野趣事。吵吵闹闹着,已行了一半路程。

日头渐渐西斜,车夫看了看天色,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小姐,那辆牛车太慢,咱们若是想要在天黑前进城,要加快一些才行,不然恐怕要露宿一晚了。”

柳舜华不想一路太过招摇,此次随行并未带家仆。兄长便亲自去了车行,挑选了个年富力强又经验老到的车夫。

柳舜华想了想,决定听车夫的话,进城要紧。

她对着两夫妇道:“大哥,大姐,我们还有些事,恐怕要先行一步了。”

两夫妇相视一望,那汉子脸上露出窘迫来,“我们牛车的确慢了些,若是想要早些进城,是要再加快些才行。”

柳棠华依依不舍与他们道别,顿觉无聊,收回探了一路的小脑袋,老老实实地坐着。

马车行得快了起来,风吹着帘子猎猎作响。

柳舜华方想靠着车壁打个盹,便听到风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她自幼耳聪目明,听声音格外清晰一些。

荒山野岭,哪里来的婴儿哭声?

柳舜华心下好奇,撩开车帘往后一望,只见方才那辆牛车已经渐渐追了上来。

她稍一琢磨,顿觉不妙,对着车夫急道:“大哥,快些,不要让后面的牛车追上。”

车夫走南闯北,尽管不知她因何慌张,但听到牛车,还是觉出一丝不对。

他抓紧缰绳,“小姐坐稳些。”

马蹄飞快踏过山路,声声似鼓,催人心慌。

柳舜华抓紧车壁,从车窗缝隙中向外望去。

漫天尘土散尽,她看到后面的牛车依旧穷追不舍。

柳棠华见她神色慌张,也跟着惴惴不安,“姐姐,出什么事了?”

柳舜华稳住神色,沉声道:“那对夫妇有问题。”

柳棠华也看到了,他们正在拼命赶车。

“姐姐是不是误会了,也许他们只是想快些进城。”

柳舜华摇头,“他们看起来对这一带极为熟悉,可却在车夫提醒要加紧进城时,才慌张赶路,好似之前没想过要露宿一样。”

柳棠华仔细一想,确是如此,他们一路上都不慌不忙,没理由在车夫提醒后才这么拼命赶车。

他们如此拼命,倒像是……要追上她们。

“方才我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们驾的牛车也太慢了些,似乎有意拖着咱们。只不过那大姐抱着孩子,我以为他是有所顾忌,想行得平稳些,才没往深处想。可你看如今,他这一路颠簸,孩子大哭不止,他却不管不顾,依旧拼命赶车。”

柳棠华颤声道:“他们不会是贼匪吧?”

柳舜华神情紧张,“难说,只盼咱们能快些甩开他们。”

柳棠华垂头丧气,“今早那店家好心提醒了的,我当时还疑心他是要哄骗咱们留宿,却不知上了贼人的当,枉顾了他的好心。”

柳舜华安慰道:“你也不必懊恼,咱们第一次出门,哪里知道这些门道。他们的牛车笨重,未必能追上咱们。”

好在车夫有经验,一路跑得飞快,转了个弯,进入窄道时,暂时将他们甩开。

两人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突听林风飒飒,草木沙沙作响,一队人马从山坡之间俯冲了下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柳棠华早吓得说不出话来,抓住衣襟不停颤抖。

混乱的嬉笑声传来,脚步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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