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鬼上岸。
这样就说的通了,烟火掩映中,总会有魂归故里的思乡之人。
昭然目不转睛盯着她,那垂涎就像倒数的时间沙漏,但这沙漏张久了,不再如瀑,转而成滴状下落。
昭然双手背后,灵巧地退后一步,道:“是啊,买完了,待会儿做水煮鱼,记得来家尝尝。”
那人听到“鱼”,皱着光秃眉骨干呕了两声,昭然再不失礼貌退后三步。
“我不爱吃鱼,不吃鱼,不吃……”说着女人就朝林子里踱步而去。
遇上这种常见的生魂,明显带着失心疯症状,多是强行斩断挂碍造成的。
没了七魄,即使三魂合归于一,也是个空壳,只能于世间游荡。
这类游魂一般无攻击性,只要别太夸张或冒犯,他们也像低龄小孩一样好哄。
这些经验字字都是血泪教训啊。
昭然当初还没认识到生魂的不同点时,招惹过一条狗魂。
那狗魂是被人折磨而死的。
而折磨它的人却又是大发慈悲带它回家的人。
它死时内胆俱裂,脊骨皆碎,身体没个支撑,就像一滩活动的黑水,发了霉,长了毛,突出两只黑圆的眼睛,巴巴地望着那户人家。
是个死脑筋。
它也许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笑眯眯给它吃食,许它住宿,为它挡雨遮风的人会有其他心思。
它这一生似乎就打算认这一主。
小昭然当时就蹲在隔壁家的门口,那时还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恶鬼凶煞。
这一滩狗就吓得她魂飞魄散,提脚就跑。
显然是冒犯到了。
于是昭然愣是被追了五条街。
她开了天眼的消息从此也不胫而走。
昭然看着那女人几乎没抬步,蹭着地面拖行自己,手里却已先有了动作。
她闭气凝神,腕间白线逐渐实质化,然后钓鱼收线一般,左右手交替抡着扯那白线。
半晌无声。
还以为大胆出了什么事,却听见前方一声惊呼。
到了。
因生魂本身并无重量,昭然还算拉的得心应手,面无表情看大胆吃了屎一样的吞吐:“那,那个,水,水鬼……”
昭然抬手捻走他头上一片落叶,大胆配合地低头,但听出昭然语气里有些责备。
“你去哪儿了?”
“刚驿亭的人说附近有个治外伤很厉害的大夫,我想看看他的秘方是什么……”
说罢,他眼神闪烁着快速瞥了眼昭然。
昭然叹了口气,又凑到他面前,“给我用的?”
难不成她脸上的疤给人丑哭了。
昭然道:“我把面纱拉下来,就看不见了,没事的,走吧。”
“不是!”大胆绿脸憋得竟有些潮红,又小声道,“不是那个意思……”
见着他没事,昭然又扯了扯线,牵着大胆继续出发。
沿途关于小重山的传闻不绝于耳。主要分两类,一是讨论女帝继位,西南要变天了。
二是八卦近来有两人从小重山上形容狼狈地出来,衣衫破烂,满身泥泞,活像是被鬼追了一样。
按照杜季让所说,当地天高皇帝远,确实有些仇富心理,何况这两人趾高气昂直奔小重山,让人看了心里不爽。
虽是个轻侠义的世道,小重山附近却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都要归功于传闻中两个不露面的侠士。
于是大家纷纷猜测是这两位衣冠楚楚的人干了什么逾矩之事,才遭此横祸。
昭然莫名其妙想到被一脚踩得稀烂的葡萄和石榴……
想都不用想,老苗和花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皇帝都敢打。
牛!
果然同一座山出不了什么好种。
他们也咽不下这口气,又不敢教坏了小孩,只能暗戳戳动手。
昭然心骂道:道貌岸然的家伙。
行了五六日,到了距离江城还有段距离的南乡,过了这座城,再翻座山就到了。
前方热闹起来,昭然许久未见人烟,眼睛一亮,挤进人群里凑热闹。
人群围着一大片空地,形成了个椭圆形状。圈外人声鼎沸,全在为圈内的几人加油呐喊。
黄土地上泥沙飞扬。
昭然从腰间鼓囊的袋子里掏出一把瓜子,自然地分给旁边的大哥一点,一同嗑起来。
“劳烦问一句,这是在干什么?”
空地上几人似在比拼什么技能,一会儿驮着约莫四五人重的木桩在场上运来运去,一会儿又比谁能把身体扭曲到极致。
昭然皱着眉看了许久,感觉像是什么自残大赛。
除了旁边射箭比准头的,还算正常。
大哥嗑着瓜子,扭头随意一吐,刚巧喷到旁边的瘦子身上,瘦子瞪了他一眼,这大哥长得威武,毫不心虚地瞪了回去,那瘦子立马漏气蔫儿了。
他又吐了口,粗声道:“你打哪儿来的,这都不知道。去年开始,毁仙灭道,不就兴起了嘛,就比谁皮更糙,肉更厚,更豁得出去呗。”
大哥毫不客气又从昭然手里抓走一把,昭然笑着补上,他接着说:“神不可信,平民百姓又能信谁,杜氏皇帝搞这一出,就是表明,诶,我们得靠自己。弱肉强食,剩下的,为王。”
昭然有些迷惑:“剩下的?”
“哎,你怎么这么笨。这个比赛赢了能面圣,能和孔方兄交朋友,几乎没缺胳膊少腿的都会去。但你看那个人……”
昭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场子边缘,正准备上去的挑战者,刚把木桩架在肩上,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抖。
他腿一软,猛地面朝下,被砸在地里,顷刻没了呼吸。
周围一片“吁”声震天。
他生魂离体,幽怨又似乎接受这个结局,继续抱胸守在场边,像是笃定还会有人丧命,等着搭个伴去投胎。
昭然看不下去,回到蹲在路沿的大胆边,也抱胸蹲下,低声愤愤道:“惨绝人寰!这些人宁愿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也不愿修道养气。没见识。”
大胆只是呆呆道:“修道之人,五蕴皆空,谁又有这么静心寡欲。再者说了,这么些年,你又看见谁飞升成仙了?修道又是个什么好屁。”
“你……”昭然想在他脸正中拍张符,好道不和鬼斗,咬了咬牙,忍下了。
面前忽然跑过一群小孩,为首的手持一杆方天戟,至于如何看出来是“方天戟”,因为木棍两边绑了两根香蕉,前端插着一根玉米。
很形象。
“妖女,别跑!”
“杀了这狗贼,村里就太平了!冲哈!”
为首的小孩带着木质面具,据说是北庭王带起来的歪风邪气,人人都学他。
昭然没忍住啧了一声。
这闻启真会作妖。
那小孩嘴里念念有词:“北庭皇,闻氏子,十八振军威。擒五王,退六国,杀退夷狄狗!”
那孩子一声冲啊,领着一众虾兵蟹将,朝一个小女孩杀去。
小女孩?
欺人太甚。
昭然可不惯着谁。
抬手从旁边木桌上端过一只茶杯,泼茶画符,右手食指在腾起的茶水里速写了个“止”字。
茶水落处,七色虹霓乍起,又瞬间消失殆尽。
但皮孩分队领头人却猛地止住脚步,像是被什么挡了下,后头的人来不及刹车,一窝蜂拥上来。
远远看过去,就像他们在团结地拥抱。
真是个和谐的社会。
被追的女孩子留心回头看了一眼,没注意到脚下,一个趔趄。
许是日头太烈,恍惚间,昭然好像看见她生魂猛地离体,却长了另一幅模样,瞬间又降了回去。
女孩又顺着茶水来向,看了眼他们,一句道谢没有,一副疲于奔命的模样就跑开了。
此时上方一声轻嗤,嗓音清冽,傲慢万分,“看见没,不领你的情。”
昭然扭过头去望向那人,刚才泼的茶正是这位的。
男子一身金黄服饰,上嵌珠宝,又用金线勾边,缭绕卷云,有些晃眼。
嚯,土豪。
“抱歉,赔你茶。”
昭然笑嘻嘻又气势很足地在桌上“啪”的一声,拍下一堆瓜子。
大胆:……
那位土豪:……
有趣。
他转而哂笑了笑,扬手叫小二添副碗筷,他做东请客。
昭然也是脸皮厚的,丝毫没跟他客气,端起碗来,就盯着肉夹。
看得旁边的大胆一脸馋相。
她又在土豪不解的目光中,将一块肉丢在泥地里,中指拇指打出一个响指,那肉就烧了起来。
“何幸,慢用。”她毫无感情地念了一句。
两人开始暴风席卷。
男人凝固了片刻,一副你不要客气的样子摆摆手,哈哈道:“我也何其有幸遇见一位修道之人啊,姑娘慢用,姑娘慢用。”
“姑娘是会仙家道法?不知师承何处?”
大胆停下手里的排骨,望向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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