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是不可能的。
刚驶入海洋，抬头还是阳光正好，低头雨便倾盆而落。
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了天边的蓝，海面顿时失去光泽，变成一片沉郁的铅灰色。
几乎同时，前方的水面也剧烈翻腾，长相奇特的巨型鱼类破水而出。
“麻烦的家伙。”埃希尔啧了一声，眼神毫无惧色，他操控水上摩托来了一个急转，避开海王类扑来的撕咬，然后高声道:
“小骑士！”
无需多言，默契已在无数次并肩中养成。
小骑士从身后抽出白色的骨钉，身形化作一道黑影，径直冲向一旁再次张开嘴的怪物。
骨钉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弧度，直接横劈过高大的身躯——
无声无息，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短暂，但锐利无比的白色剑光。
摩托划开蔚蓝的水面，溅起一簇簇晶莹的浪花。
波涛翻涌，埃希尔握紧把手。雨水挂在睫毛上，顺着眼尾不断滴下。
浪渐渐大了。
望着在水气中逐渐模糊的城市灰影，埃希尔身子前倾，一阵加大的嗡鸣声后，摩托加速朝着来路驶去。
小骑士坐在他身前，双手环抱着旅伴的腰，一滴又一滴雨水落下，顺着埃希尔白皙的下巴，落到小家伙的头壳上。
淅淅沥沥。
这天气有些异常了。
工作室里的水流也逐渐不安，屋外风声呼啸，卷着雨点打在木板上，溅开一滩滩水渍。水滴中倒映着迅速暗沉下来的天空。
可可罗抬头望天，有些担心道:“雨渐渐大了，埃希尔和小骑士没事吧。”
身为海的女儿，她最先从弥漫的水汽中察觉出异样。
“放心吧。”冰山拿着锤子，同样缓步走了过来，瞥了眼外面的天气:
“别看他们还是孩子，实力可不容小觑啊。”想起当时街道上的四仰八叉倒了一地的海贼，冰山安慰她道。
“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个人的力量是很狭小的。”可可罗回头，看向走近的高大身影。
“对吧？汤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黄色的鱼人依旧是那副乐观模样，他静静伫立，远眺海面。
逐渐喧闹的风在蓝色的外套里嬉戏，让它不时扬起，又迅速卷成一个怪异的弧度。
“今天就暂时到这吧。”汤姆转头看向阴影处坐着的男孩，白色鸽子正咕咕叫着，在男孩腿边跳跃，不时歪头望向自己的主人。
“怎么了吗？”冰山顺着视线望过去，感受到气氛的异常，抬头问道。
下一秒，从岸边跌跌撞撞赶来的弗兰奇带来了答案：“各位——”
他在外边被风吹得四处滚动的碎木与金属废料间跳跃，飞快靠近工作室，嘴里大喊着：
“水之诸神要来了——！”
“今年来得这么早？”在场的本地居民显得有些惊讶，但没有过多慌乱。
“水之诸神”，指的是七水之都每年一度的大潮。
巨大的海啸将以排山倒海之势淹没城市。也正因常年受其影响，这里的建筑才逐渐建成了层层攀升的金字塔结构。
本地居民自然也有相应的应对策略。
“冰山，你先带路奇和哈多利去避难。”汤姆率先出声。
“那埃希尔他们呢？”
“没事，我们还在这儿呢。”可可罗笑了笑，“工作室也得做些准备工作啊，不然水淹过来，里面的工具可就废了。”
“好。”多年的默契让冰山只是点了点头，转而向刚回到工作室的弗兰奇说道：
“你也和我们一起。”
蓝发少年随性甩了甩头发，洒下大片水滴，换来师兄熟悉的嫌弃目光。
“你这是泡海里了？”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冰山疑惑道。
弗兰奇拧紧衬衫一角，残余的水瞬间哗啦啦砸到木板上:
“雨有些过于大了。”
常年受水之诸神影响的居民，自然有预测海啸的方法，从而留出充足的避难时间。
而海啸来临前的种种天气征兆，往往也预示着此次规模的强弱。
弗兰奇难得皱起眉，神色却还算镇定：“他俩真的没问题吗？”
有问题，有大问题！
摩托声轰鸣，硕大的雨滴让埃希尔不得已放出灵魂撑起屏障，挡在二人头顶。
雨水混合着海浪与狂风，耳边骤然只剩下狂舞的交响乐曲，本应第一时间返回的埃希尔却调转航线，主动往浪花汹涌处靠近。
头顶的灵魂屏障不仅为了挡雨，更是为了维持视线。
摩托停下，顺着海浪漂浮，却始终在附近打转。小骑士也跳到湿滑的车头，小小的身体稳如磐石，左右探查起来。
有声音。
非常渺小，微弱得仿佛幻觉，但确实存在的……呼救声。
小骑士用视线搜寻，埃希尔则闭上眼睛，见闻色霸气在一瞬间铺开至最大范围。
各种各样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习惯安静的少年不自觉蹙紧眉头。
但他没有收回感知，反而更加专注。杂音愈发嘈杂，混成一团，如同打翻的调色盘。
而埃希尔要做的，就是将混乱的颜料分离，一个个重新塞进颜料盒中，从而找到最需要的那一个色彩。
感知中的声音忽大忽小，逐渐剥离无关的喧嚣，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是海浪声……
这是木头碎裂声……
这是鱼被吃掉的声音……
这是小骑士……
这是——
找到了！
埃希尔睁开眼，向左前方拧动把手，动力全开，摩托如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
小家伙看着熟悉的浪花一次又一次冲击车身，手紧紧扒在车头，头壳伏在车前，瞪大眼睛努力寻找。
“小骑士！”埃希尔提高的声音穿透风雨。小家伙闻声而动，没有丝毫犹豫，顿时向视野中唯一的褐色冲去。
那是一块随波浮沉的木板，上面空空荡荡，只有海浪无情地冲刷而过。
小骑士轻巧地落在不断摇晃的木板上，迅速左右环视一圈——
没有人影。
但它对旅伴的感知毫无怀疑，因此仅仅是停顿了一秒，便朝着木板下方那片深不见底的海水，直接跃了下去。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颊边，埃希尔“呸”了一口，伸手一把将刘海全撩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短暂的耳鸣仍在颅内低响，那是过度扩张见闻色的余音。他刚想抬手揉一揉太阳穴，视线就敏锐锁定到了木板一侧。
一只熟悉的黑色小手忽然探出，紧紧扒住了边缘。
钓竿第一时间成型甩出，丝线划破浪花，将木板捆了一圈又一圈，紧接着，他手腕发力，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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