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离开大沧山,一时半刻对苔疮之症也无线索,夏浅卿问兰烬去了信笺,等待答复期间,她便寻了处离山不远的城镇,四处转了转。
主要是来都来了,合该寻处酒楼,一吃解千忧。
“夏族长?”身后忽然有人诧异而唤,“好巧,夏族长。”
夏浅卿转过身。
女子一袭紫色长裙,拐着小竹篮,亭亭而立。
正是姒晨衣。
夏浅卿也是一诧。
她山上遇见这姑娘,下山遇见这姑娘,如今到了城镇,居然还能遇见这姑娘。
姒晨衣解释:“我是突然想起有一味草药,可以养元补血,可惜在山上转了一圈也未寻见,这才想要下山买些。”
又问:“夏族长,也是想为夏爷爷买东西吗?”
“我人都被赶下山了,经我手的东西,爷爷想来不屑一顾。”夏浅卿苦笑一声,“还不及姒姑娘能在爷爷膝前尽孝。”
姒晨衣一时哑言:“夏爷爷只是在气头上,您终究是夏爷爷亲孙女,总会原谅。”
夏浅卿笑容浅淡:“但愿吧。”
“可以,冒昧问一下吗。”姒晨衣沉吟许久,应是斟酌了一番,又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夏族长好像……对我颇有戒备,敢问为何?”
“这么明显吗?”夏浅卿摸了下脸,笑了一笑,倒也没有隐瞒,“因为在遇见你之前,有人提醒我,有一个姓姒的姑娘,会取代我的位置,将我拥有的一切全数据为己有。”
“不论是亲人,族人,甚至是……”她顿了顿,望向姒晨衣,“爱人。”
而如今的种种迹象尽数在表明,兰烬的那番提醒可能并不是天方夜谭。
姒晨衣登时愕然,忙不迭摆手。
“我、我并无此意!夏爷爷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是力所能及地给以报答,映儿那么可爱,我真的就是拿她当亲妹妹,从无别意。还有夏族长的夫郎……我甚至不知您的夫郎姓甚名谁又是何人,便算知晓,也不会做那种插足他人感情之事!”
“姒姑娘不必紧张。”夏浅卿不在意一笑,“我本就寿数不久,若是姑娘不嫌,能替我为爷爷尽孝,求之不得。至于我那夫君……”
她戳戳下颌,笑言:“若他真的变心,那也是他自己问题,我就算要计较也是找他。”
见姒晨衣仍是拘谨非常,夏浅卿没在这个话题纠结太久:“逛了一天也饿了吧,一起吃个饭吧。”
二人寻了一处酒楼就坐。
因着先前那一番交谈,姒晨衣仍是形容拘束,反倒是夏浅卿这个当事人大快朵颐,丝毫没往心里去。
走一步看一步的事,这姑娘如今又没对不起她。
而且啊,真到那一步,她能不能坐在这里喘气说话还犹未可知呢。
瞧着姒晨衣连筷子都没动上几下,夏浅卿把面前的一盘鸭掌推了过去。
这鸭掌她方才尝过,又香又麻,非常好吃。
又引开话题:“这几年……爷爷过得还好吗?”
“平时瞧不出异状,夏爷爷威仪犹在,一直是族人们的主心骨。”姒晨衣果然被她引开注意,“只是在私下的时候,夏爷爷总会望着西北方向,时不时发呆。”
顿了顿,她道:“夏爷爷,应该是在思念夏族长吧。”
帝京在大沧山西北。
夏浅卿不置可否,良久,她眼睫轻抬,苦笑一声:“我的确早该回大沧山,回族看上一眼。”
而非羁绊帝京。
“夏族长的那位夫君,应该对夏族长极好吧。”
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慕容溯,夏浅卿诧异抬眉。
便见姒晨衣踯躅了一下,小声道,“我来大沧山的这几个月,总听人说,是夏族长的那位夫君不成器,一无是处,只能依附于夏族长,夏族长受的所有磋磨,都是他带来的。”
“可我观夏族长分明是爱憎分明之人,若你那夫君当真如此不值一提,夏族长根本不可能以身相许,将自己的一生全然托付。”
没想到族人将慕容溯视作弱弱唧唧一文不值的小白脸,夏浅卿不住好笑。
若连慕容溯都不值一提,普天之下,怕是没几个男子能顶天立地了。
“他很好。”
夏浅卿望向酒楼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实话实说。
抛去如今性子稍显偏执之外,“他……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真正说来,周明对慕容溯的戒备与深思,夏浅卿并无太大体会,因为于她而言,她陪在慕容溯身边,一直是轻快而恣意的。
即便是在以前,虽然那时慕容溯一直忙于逐鹿天下,身侧处处充斥勾心斗角,但带给她的,一直是纵容和随性。
好像只要陪在他身边,她就可以暂时抛下所有责任和负担,随心而动。
就譬如她最初下山的第一年。
那会儿她随慕容溯到了江南一处名唤青都的地方,正逢中秋佳节,黄昏将尽,还没到晚上,夜市的繁华便已经显现了几分,灯火绰约璀璨,摊贩忙碌地架着摊子,热闹非常。
夏浅卿瞧着那些泥人、风车、杂技满是新奇,这里转转那里晃晃,直到她咬着糖葫芦路过一处巷子口。
突然有人伸出帕子,将她的口鼻紧紧捂住。
寻常凡人的药对她起不到太大作用,遇袭的第一时间她下意识地准备将人撂倒,只是在动手动的前一瞬,她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
瞧着这般熟练捂人口鼻的手法,十有八九是个惯犯,跟去瞧瞧,说不准还能救些被拐卖了的少女。
夏浅卿恋恋不舍地瞧了眼繁华夺目的夜市,最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一处颇为富贵的屋子里,屋内珠箔交击,檀香袅袅。她打量了一眼,瞧起来想是那个富家小姐的闺房。
她扮做“柔弱可怜”的样子,面上垂泪着被那些嬷嬷、侍女按坐在了梳妆台前,之后,这些侍女就在她脸上涂涂画画,又拉着她起来捣鼓着换上新衣。
夏浅卿隐约觉得自己是被卖到窑子里的无知少女,如今把她打扮妥帖,下一步就是去侍奉那些一掷千金恩客们。
而那些恩客,说不准一个个肥头大耳又油腻非常,瞧着长得漂亮的姑娘便笑得一脸猥琐,手脚又不干净。
果然,屋外又来了两个大丫鬟一样的侍女,扬起鞭子便抡到了她的身侧,威胁道,一会儿恩客要她做什么便做什么,若是不从吃不了兜着走,若是从了,以后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说来也怪,这里的所有侍女,包括这两名大丫鬟,容貌生得都极其平凡,甚至不能说是平凡,而是有一些丑陋。
譬如这两名大丫鬟,一人在左侧脸上生着一个足足有半个手掌大的黑痣,另一个嘴角歪斜,都要裂到耳朵后面。
夏浅卿只望着落在身侧的鞭子点点头。
这鞭子如果方才落到她身上了,她能不能吃不了兜着走暂且不谈,她会让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是肯定的。
之后,夏浅卿便被带着来到湖边。
那时已经华灯初上,富贵人家在湖边辟了一方场所,远离夜市的喧哗,供客人玩乐。
夏浅卿望着远处灯火璀璨的夜市,想着要不一会儿直接将那“恩客”一脚踹水里,然后回去安心逛。
就听到侍女一声娇唱,说她是什么“虞美人”,为她掀开帘纱。
夏浅卿抬目的第一眼,看到了倚坐在长椅上的慕容溯。
她怔了一怔。
两人距离得位置偏远,慕容溯又逆光而坐,瞧不大清他的神色。
只能看见慕容溯一手支颐,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一只琉璃盏,身子半欹靠在塌上,眸光潋滟,欲醉未醉。
夏浅卿那会儿不仅描了妆,还戴了面纱,其实没指望慕容溯认出她来。
却见慕容溯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一顿,唇角一勾:“今夜月色清朗,湖水骀荡,美人可否跳支舞聊以助兴?”
夺嫡并非易事,下山以来,她跟在慕容溯身侧,看着他在各种权利漩涡中游走,拉拢人心,拨弄风雨,自是少不了各类应酬。
只是没有想到,这人玩儿的还挺花。
夏浅卿在影影绰绰的烛光中凝视着他,半晌后盈盈一笑,屈膝柔声而应:“谨遵公子命。”
直到后来,夏浅卿才知晓,这家主人是本地的郡守,唤做钱袁山,乃是三皇子慕容游手下之人,而那“虞美人”,其实是慕容游手下的暗卫。
钱袁山原本以“虞美人”美人之名邀请慕容溯前来,是想着借机取慕容溯性命而后快,没想到,就在诸事底定,“虞美人”与钱袁山手底的一名侍卫两情相悦,在府上忙忙碌碌准备宴客时,虞美人借着防卫最为松散的时机,携情郎双双溜走。
偏偏钱袁山夫人善妒,不许纳妾,不许有通房,便算府中留下的侍女,也都是些相貌平平乃至丑陋的女子。
所以即使临时去找,也找不到。
一二来去,只能在府外临时抓人,见她孤身一人,又身板瘦削,于是盯上了她,把她拉了过来“滥竽充数”。
至于暗杀的任务,则被钱袁山安排给了自己的贴身侍卫。
说来倒是戏剧非常。
夏浅卿不会跳舞。
让她提剑削人头还行。
再加上那裙子颇为繁复,层层叠叠非常不便,她抬个手都要带起一堆锦缎披帛,一时间跳得那叫一个扭曲,可谓“单魔乱舞”“不堪卒视”。
偏偏慕容溯靠在椅上看得眼睛不眨,万般惬意,好似她是神仙下凡,嫦娥奔月,搞得其他人人人怀疑自己的审美。
那钱袁山更是尴尬得脸都要成锅底了。
而一旁的刺客蓄势待发。
就在刺客腰间短剑寒光一闪直刺慕容溯时,舞到慕容溯身前三步远的夏浅卿猛地绊上长裙,脚底一翻,绣花鞋登时飞出!
将刺客手里的短剑直接弹飞而出。
而夏浅卿已在将要跌倒之时,腰身一折翻身霍然跃起,一脚踏上那刺客的后脑将人狠狠踩下,又抬手接过落下的短剑,顺势向旁一掷,刺入那被侍卫包围着准备趁乱溜走的钱袁山。
钱袁山捂住肩头的血,被慕容溯的暗卫拉走,其他人也被陆陆续续带走下去。
瞧着再无事宜,夏浅卿随手撕了两圈裙纱,又将袖子裁短了些,才觉得身子轻快了不少。
她想着现在时辰还早,可以赶紧去逛逛心心念念的集市。
转身之时,险些撞到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慕容溯。
那时的慕容溯刚满二九年华,身量较一年前又拔高了不少,初见时只比她稍高些许,如今已能多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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