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款进屋的女子容貌清丽、身着绫罗,下颌微抬,仪态端方,一看就知是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女子。
但刘达忠并不认识这个女子。
他甚至一度以为,这或许是娇儿请来的友人,来替娇儿领他去用鲜瓜宴的,于是问:“你是谁?”
苏荷行至榻前,沉默地看着他。
闪烁的烛火落到她脸上,令她清丽的容貌里多了几许凌厉。
张秀花搬了张椅子过来:“小姐,你坐。”
苏荷坐下了,却仍是不发一言,沉沉盯着榻上的刘达忠。
刘达忠不明所以,再次问:“娇儿呢?”
苏荷眉眼微挑:“今夜,没有你的‘娇儿’。”
刘达忠眉头微蹙:“你此话何意?”
苏荷的眸中溢出冷光,即便在炎热的夏夜,这抹冷光也让人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她不疾不徐地问:“刘判官可知自己的身子为何会失了力道?”
刘达忠瞳仁微缩,一时不敢确认自己的感觉。
这世间想杀他的人太多了,但无论如何,娇儿也断断不会配合外人来谋害自己的父亲。
他极力挪动身体,嘴边喃喃喊着:“娇儿、刘娇……”
苏荷俯身,凑近他,近到彼此的瞳仁里都能清晰映出对方的脸孔。
她说:“刘判官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今夜没有刘娇,亦没有鲜瓜宴,今夜之种种,不过是我多年筹谋,为刘判官设下的局而已。”
她说着转头看向屋内跃动的烛火:“你可看到了那支烛,那可是我特意为刘判官定制的软骨烛,里面掺入了软骨散、松筋粉,燃出的气味吸上一口,便会感觉筋疲力竭,再吸一口,便会力道尽失功力尽散,刘判官今夜怕是走不出这个瓜棚了。”
刘达忠面如死灰,打量了瓜棚几眼,似有所悟。
他恼怒地嚷着:“宋声……宋声你这个狗东西。”
女儿不会害他,但女婿就说不定了,他还是大意了。
苏荷冷冷一笑:“刘判官别忘了,你与宋声之间可是隔着杀妻大仇啊,他怎会不恨你?”
刘达忠脸上闪过一缕慌乱:“你……你究竟是何人?”
苏荷再次往榻前凑近些许:“刘判官好生瞧瞧,再好生想想,看看是否能认出我来。”
她说着收起笑意,轻抿唇角,将整张脸呈到刘达忠的视线里。
刘达忠果然在细细打量她,看她的口鼻,看她眼中的恨意。
但他终究没能认出她来,“想杀我的人有很多,我哪知道你是谁。”
一旁的张秀花忍无可忍,厉声开口:“你可还记得,永隆十二年夏,你在登闻鼓前杀死的那名女子?”
刘达忠想了想,仍是想不起来,“实不相瞒,我历年在登闻鼓前杀过不少人,压根儿就没记住过谁是谁,但有一点,死于我刀下者,皆是卑贱之徒,皆是该死之人。”
他的话透出一股刺骨的恶寒。
苏荷握拳,脸上的恨意愈盛,“卑贱,就该死吗?”
刘达忠答:“卑贱,便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四个字,轻描淡写地盖住了苏雪儿之死。
轻描淡写地抹去了他的残暴!
更是轻描淡写地略掉了她这么多年因娘亲之死所承受的痛苦。
而这个杀人凶手,却连娘亲的名字、连娘亲这个人都想不起来。
苏荷转头吩咐:“姑姑,倒火油。”
张秀花沉声回:“好,我这就倒。”说完转身将一罐火油淅淅沥沥洒在瓜棚各处。
刘达忠面露惶恐:“你要做什么?”
苏荷轻笑:“没想到刘判官也有怕死的时候。”
刘达忠声音发颤,“谋害朝廷命官,你当知道有何后果。”
苏荷在榻前蹲下来,附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回:“我自然知道有何后果,故尔筹谋多年才终于得着今夜的机会,刘判官尽管放心,届时没人会知道你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又说:“我也须得让刘判官死个明白,你且记好了,你当日为包庇周家在登闻鼓前杀害的那个女子名叫苏雪儿,而我,则是苏雪儿之女,名叫苏荷。”
此时张秀花已将火油洒到了榻上,并洒遍刘达忠全身。
刘达忠惊惶不安,软下语气:“姑娘今日若能网开一面,我定将刘家所有家产悉数赠予姑娘。”
她记得杜玉庭死前也曾提出以钱赎命。
他们这些身居高位之人,总以为银钱是万能的。
“刘判官觉得,银钱能买回我娘亲的性命吗?”
苏荷冷笑:“当日,刘判官可是没容我娘亲声辩一句便对她一刀割喉啊,今日我容你说了这么多,已算是网开一面了,不过我不会让你死得过于轻松的,葬身火海是我给你特定的死法,届时刘判官会感觉呼吸阻滞、全身巨烈疼痛,直至被活活痛死,就连刘判官死后的尸身,亦是形如枯木、状若焦炭,见者无不惊骇啊。”
刘达忠听得后背一阵发寒。
身为判官,他自然知晓被大火烧死后的惨状。
他不甘心,亦不接受,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他生杀予夺、横行半生,多少人靠看他脸色过活。
即便今日出城之前,他也曾堂而皇之地取走一名仆妇的性命。
这个世界向来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命贱者,就该死于强者之手。
他不过是依天道行事,何错之有?
他怎能就此折在一个女子手里?
刘达忠咬了咬牙,屏住气息,暗暗集聚体内功力。
因为软骨烛的作用,功力难聚,但至少身上有了些力气。
他破釜沉舟,大喝一声,突然伸臂一把勒住了苏荷的脖子。
事发突然,苏荷毫无防备,脑袋被勒得抵在榻沿,整个身子瘫坐在地。
她试图挣扎,但挣扎不脱。
刘达忠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又是个练家子,即便中了软骨散,身上仍有一股子蛮力。
两人一时相持不下。
张秀花吓傻了。
呆立片刻后举起手中的火油桶狠狠砸向刘达忠。
“呯”的一声响,火油桶砸中了刘达忠的脑袋,
但桶中火油已尽,重量太轻,那空桶瞬间被刘达忠的脑袋弹飞。
刘达忠斜睨了张秀花一眼,咬了咬牙,一手勒紧苏荷的脖子,一手拿起身侧长刀,重重朝张秀花甩出去。
张秀花躲闪不及,长刀连带着刀鞘砸中她的额头。
只听“啊”的一声尖叫,她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少了一个对手,刘达忠松了口气。
二人仍在榻前拼死相抗。
刘达忠因使出蛮力而面色胀红。
苏荷因呼吸困难而面色胀红。
刘达忠语气狠戾:“姑娘胆敢要我性命,我便先取了姑娘性命。”
苏荷沉声答:“我若死了,刘判官必也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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