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堂内安静一瞬。

林晚棠,林老夫人,梅氏,秦氏,连同堂中伺候的一众婢女嬷嬷,都不自觉看向媒人手里拿的厚厚一摞画像。

五十人,光是一人介绍两句,都得说上半天吧,画像翻到手软。

林晚棠心里正这般想着,画像册子便被传到了她手里。

“方便你边听边看,”林老夫人道,“我们就不看了,长相你满意就好。”

随时如此说,可往常她们也会跟着看两眼,如今是嫌太多了。

林晚棠便自己拿了册子,放在身前的茶几上,一边听媒人依次介绍,一边翻着,大多都不会看第二眼,但她只要长相过得去,所以只要不是太丑,她也不会打断媒人的话。

翻画像翻到困倦,林晚棠简直怀疑,洛京城真有这么多符合她要求的适龄公子?

皇帝选妃也就这阵仗了吧,不同之处在于,她只能选一个……打住!

她其实一个也不想要,不过应付应付而已。

突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高淼。

因为要介绍的太多,潘娘子和苗娘子是轮流着来的,此时潘娘子歇着喝茶润嗓,是苗娘子在说。

“……终于说到这位高公子了,此人绝对是今日最出挑的几位之一,首先样貌风姿就十分不错。”苗娘子忽然对上林晚棠的眼神,心中便知郡主终于来了兴致。

她便介绍得更起劲,正要吹捧高淼的家世同样出挑,忽想起郡主并不要这方面的出挑,反而偏要不出挑,于是道:“说到家世,高公子虽出身高家,但门下侍中高大人只是他的伯父,他父亲任屯卫都尉,虽听着与世子爷的金吾卫都尉同级,可实际上差些,他自己则是在吏部任掌固,听着也差些,可高公子做事实在,兢兢业业,从不靠家里,只想靠自己慢慢来,是个老实人,还洁身自好,从不近女色,实在是难得啊!”

林晚棠听着,忍了忍才没冷笑出声。

她之所以对高淼熟悉,是因为封琰。

早在封琰去吏部历练时,高淼便为封琰鞍前马后,他处事圆滑,十分懂得巴结,自然让封琰觉得好用,前世封琰即位后,此人也平步青云成了仅次于卢照的权臣,至于他的伯父,曾经的门下侍中,不受封琰待见,宝刀未老,就落了个被迫告老还乡的下场。

听说,是因为高侍中在位时,不愿意在官场上帮衬高淼,其实不止高淼,高侍中对自己的孩子也一视同仁,坚持要他们靠自己,他会做的,只是多请名师教导,不想竟导致侄子暗中对自己有怨言,另攀高枝后竟报复他。

媒人所说的,是高淼自己要脚踏实地,只是他的伪装。

相反,此人最是唯利是图,圆滑过了头,为了讨好上位者,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不顾,这便罢了,可他连比他低下的人的尊严性命也随意践踏,捧高踩低,欺软怕硬,且道貌岸然,十分擅于伪装。

前世,高淼的劣迹斑斑,都是在其死后败露的。

高淼在房内有虐待女子的怪癖,如今这个时候,他身边的几个婢女,实为通房,恐怕已经在苦境之中。

他身边只固定留着三四个女子,死了才有新人补上,几乎每半年就得补上一个,前世几年后才娶了正妻,明面上并无侍妾,也不会去花街柳巷之地,与他而言,房中事是最私密之事,故而在他死前,便有传闻他成亲前不近女色,成亲后独爱夫人,他的夫人,真是叫人艳羡。

可不到一年,高淼的夫人便去世了,而高淼声称为她守节,不再娶妻,又得了众多赞叹。

直到他被身边的婢女杀死,所行之事也被公之于众,遭万人唾骂,死无葬身之地。

林晚棠记得,封琰去东如时,把高淼也带去了。

她突然觉得此人可用。

虽然前提是,这一世嘉顺帝还会派封琰去东如,她无法预知,但可以先接触高淼,也正好找个人敷衍一下家中,生得隔段时日就要与人相看。

而且若能利用此人,她不仅不必像利用封霁一般心中有愧,还能利用完就杀掉,了无痕迹,心中还快意。

高淼这种人,本就死不足惜。

“郡主?”苗娘子的声音传至耳边。

林晚棠回过神来,抬头问:“说到哪了?”

“我看郡主盯着这高公子的画像看了许久,可是满意?”苗娘子笑道。

堂中众人也看向她。

林晚棠淡淡笑着颔首,道:“竟让我看得出了神,自然是满意的。”

秦氏瞧着她这幅样子,忍不住道:“有更好看的总往你跟前凑,倒不见得你看痴过。”

林晚棠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问也不会明说,索性不理会她。

画像上的高淼端方俊秀,在她见过的男子里虽称不上十分上佳,但很有书卷气,乍一看便是个儒雅文生。

不过林晚棠见过其人,虽与卢照气质相仿,却差远了,尤其此人的眼睛,她一看就不喜欢。

林老夫人道:“还是头一次瞧见你这般满意的,不如先看了八字。”

几人都来看庚帖,发现八字还算登对,便决定相看了。

不过往后还有十几人,媒人还是继续介绍。

林晚棠随意对其中几人表现出兴致,叫媒人细说,好显得她对高淼不那么特别,但最后只定了与高淼相看。

这日稍晚些的时候,媒人两头跑,终于定下两日后午时,依旧在洛韵茶楼相看。

不少人都在暗中观察媒人动向,那数十个人选中,十分渴望成为郡马的不在少数,自然十分关心此事,可最后也只能失望。

很快,昭宁郡主要与高家四公子相看的传闻便不胫而走,比前两次传得更快些。

另一边。

封霁知道后,想起高淼这么个人,在吏部任职,年轻官位低,但考核出色。

他对高侍中印象更深些,难得的清正之官,三个儿子也颇为出色,早已婚配,高淼是他侄子,不过高家门风正,应当差不到哪去。

这么一想,封霁便郁闷了。

但人行不行,还得仔细查了才知道,他叫来景初,吩咐道:“去查一下高淼私下如何,是否检点,有无侍妾通房。”

景初问:“有通房也算不检点吗?”

贵族公子没有过通房的才算少数,有的不到十五岁家里就给安排了,年纪轻轻的,大多都忍不住。

封霁:“算。”

景初感觉被提升了觉悟:“属下这就去查。”

……

景初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得到了封霁想要的消息。

封霁想要什么,他作为最得力的下属,早已一清二楚,不像郁柒,估计现在还能对着卢照笑脸相迎。

卯时初,封霁准备就绪,正要出发去上朝,走出卧房时,见景初已候在门外,便知有了消息。

“如何?”他问。

“那高淼表面上无侍妾,但身边有四个婢女,昨夜有一人进他房中,三更才出来,瞧着走路都不利索了,定是行了事,属下又偷听了一番婢女之间说话,提到明日后日又轮到谁,谁身子不好最近不能伺候,足以知道这几个婢女,都是高淼房中人。”景初说着,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从未料到自己有朝一日要奉命去听人房事。

封霁听了眉目舒朗,“你说,她眼光怎么总是这么差呢?”

景初默了默,硬着头皮道:“郡主毕竟年纪轻。”

封霁皱眉看了他一眼。

景初一个激灵,连忙转移话头:“可要属下将此消息带给郡主?”

“不必了,忙活一晚上,你去歇着吧。”

“是。”

今日林晚棠应当会进宫,她若无旁的事,都会隔三日去一次藏书阁,偶尔隔两日,今日再不去,就是隔四日了,所以她今日很有可能进宫。

封霁下了早朝,又去议事,午时干脆留在了宫里。

嘉顺帝叫他一起用午膳,在席间提前林晚棠要与高淼相看之事,问他:“你怎么个看法?”

封霁一脸无所谓,“需要什么看法?反正都不会成。”

嘉顺帝冷笑看他:“你又动了什么手脚,这般有把握?”

“什么叫又,臣弟何时做过这种事?”封霁不满道,“都是他们自己品行不端,被抓住了错处。”

“可朕看这高淼不错,当郡马合适得很,你皇嫂也觉得好,能有什么错处?”

封霁道:“他有通房,四个。”

嘉顺帝:“……”

他沉默半晌,忍不住道:“这算什么错处,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要去打听?”

“昭宁不喜欢的,她若知道了肯定不成。”

“有通房遣散了不就成了?”嘉顺帝声音低了几分,“昭宁很在意这个?”

封霁也低声道:“她就像寻常男子在意女子的贞洁一样,在意男子的贞洁。”

“咳咳……”嘉顺帝心里觉得有些许惊世骇俗了。

“臣弟觉得很好。”

嘉顺帝看着他,叹了口气,声音更低道:“原来你不要通房是给未来媳妇守贞呢,朕从前还以为你不太行……你说你十三四岁便在军营打滚,血气方刚,怎么就能忍得住?哪怕是皇兄这样不重欲的,都觉难以想象,这哪能不叫人想歪了去。”

“……”封霁想起十六岁时,有一次他明明身体好得很,皇兄非要找太医去给他诊治,问他诊什么,又不肯说。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臣弟只是没遇到心仪的女子,并非不……行。”

“别气别气,吃饭吃饭,是哥哥不对。”嘉顺帝像从前还在王府时那般哄他,脸上却笑得揶揄。

“你真这么确信她这回成不了?”嘉顺帝又问。

封琰淡淡点头:“嗯。”

“那你除了旁观,就没别的打算?”

“什么打算?”封霁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嘉顺帝叹了口气,“主动追击啊,你不要怕失败,你是跟昭宁要找的夫婿对不上,但这种事又不是只看规矩不看情意,恰恰相反,有情胜过一切,你便只管主动,别管成败,情意这种东西没什么道理可言,她面上拒绝你,说不定心里头的情意却开始逆向生长,你一时半会看不见,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反而要更主动。”

封霁不自觉停了筷,仿佛雕塑一般,凝眉沉思。

嘉顺帝便让他想去,不再出声,他早已过了琢磨这种事的年纪,没想到还要为了弟弟操这份心,想到这又叹了口气。

半晌,封霁又开始往嘴里扒饭,没一会儿吃饱了放下碗筷,就在一旁干坐,还是不说话。

嘉顺帝不知道他想清楚没有,心里又在纠结什么,但言尽于此,懒得多问,只忽然想到一件事,才开口:“你皇嫂有日问朕,你是不是对昭宁有什么心思。”

封霁一怔,连卢皇后都要看出来了吗。

他又想起卢照的警告,虽不想听,但他还是不得不听进去,那日起他就有所打算,以后不再在旁人面前表露出对林晚棠的过分留意,但也无需完全避着,那样反而不寻常,私下里如何却不要紧。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前日防贼的道理,闻纲敢出手,他定叫他有来无回。

嘉顺帝见他有点反应,却还是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自觉无趣,不等他问便道:“朕说不知道,提起此事是想告诉你,你皇嫂把昭宁当女儿,她那一关你怕是不好过。”

“那便让皇嫂知道吧,让她心里早做准备,省得一会儿满意卢照,一会儿又满意高淼。”封霁越说越有些忿然。

嘉顺帝忍不住大笑,好一会儿才道:“你自己同她说去,不然朕前脚刚说了不知道,后脚出言反尔,她会不高兴的。”

封霁在宫里歇了个晌。

嘉顺帝登基三年,还未扩充过后宫,后宫只有卢皇后和惠妃二人,都是在王府时便有的,朝臣劝谏过几次,说他子嗣稀少,应当顾全大局,他直接坦言,自己因常年心疾,早已力不从心,扩充后宫是要他命,吓得朝臣再不敢谏。

是以皇宫内十分空旷,他有一处进宫时可以歇息的宫殿,离皇兄的式乾殿很近。

关于子嗣问题,封霁知道,皇兄并不算力不从心,而是在王府时,就被人下了药,再不会有多的子嗣。

而下药的人,是皇嫂的陪嫁填房,因妒生恨。

此时发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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