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京城府衙前,一名少女僵硬着膝盖跪在阶梯上。

她的掌心在叩头时,沾满了碎石泥渍。

“求大人明察秋毫,我父曾征战多年,如今死的不明不白。”

清晨寒风凛冽,路过行人看的暗暗摇头,这一幕近来已经不止第一次出现。这些日子,京城四处有在伸冤的,据传军户接连不明枉死,府衙查不出什么,便以意外草草结案。

孤儿寡母,丧子老妪,有时一跪就是大半天,看得人着实不忍。

整个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行人暗道造孽,却不敢逗留太久。

短短一会儿功夫,少女便被强行拖走,凄厉的哭喊渐不可闻。

这一幕落在隔壁街道出来的乌戎人眼中,露出满意一笑。

随着事件频发,督办司的侦查力度愈发加强,到底还是同仁给力,如此情况照旧能下**。

现在只剩下寻一死士,伪装去往郊外,将消息告知返程的军队。

探子满意转身回到驿馆附近。

新协议签订后,京中新建了一座特殊驿馆,供使团常驻。

意义相当于外交站。皇帝重视面子工程,驿馆要求修建豪华不说,还需要赶工期,选址更是在繁华之地。

原先生活在那里的百姓,只用一点钱便被打发,如今别说寻常百姓,一些平常富户也是苦不堪言。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受降仪式,无论是府衙还是督办司,不约而同选择欺上瞒下。

督办司,步三正一脸费解看着大督办。

外面已经乱成这样了,主子竟然仍旧无动于衷,桌案上放着收纳好的密信,其中一封信角好像有个‘容’字。

步三想起前些天大督办收到这封信后,亲自去了趟地牢,后私下面见了大理寺卿一趟。

期间甚至没有让自己跟随。

“薛樱呢?”

大督办指尖悬在密信上,就在这轻轻一点间,似乎已经有万般算计闪过。

步三回神,连忙道:“她刚忙完,现在已按您的吩咐进宫了。”

皇宫这个时候可比督办司热闹许多。

万物复苏,鸟雀鸣叫,锦鲤于池中畅游,老道士坐着轮椅在宫中行动。

几名宫人恭敬地跟着他,道士乃礐渊子的师父云鹤**,近期备受圣上关注。练出来的丹药让皇帝这几日容光焕发,更胜从前。

进入炼丹房后,老道士稍稍

将某些药物加进了丹炉里,佯装没看见窗角偷望的宫女。

宫女捂住嘴,疾行跑向了皇后所在的寝殿。

“当真?”皇后问。

宫女点头,“您吩咐奴婢盯着那道士,结果他似乎在丹炉里下药。”

这天真要变了,皇后面色凝重,吩咐其他人去看顾好公主。

忽又有人进殿轻声禀报:“娘娘,薛姑娘来了。”

皇后想了想,挥退左右。

薛樱入殿后,双方有过短暂的缄默。

知晓同宫中贵人们说话,先要委婉,最好借天象器物等隐喻进入主题,再奔核心。

近日化雪天反而要比下雪天冷,待殿内只剩二人时,薛樱开口道:“娘娘,天凉了。”

皇后座上微微颔首。

薛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

初五,军队凯旋,班师回朝。

为了迎接此次大胜,纵然皇城内乌烟瘴气,怨声载道,仍旧要泼水洗街,强行做出一派新气象。列道欢迎中,百姓的神情中多少带着几分强颜欢笑。

不止是他们,骑在骏马上的主将一样沉着脸。

不久前郊外有军户亲眷拦道伸冤,因为伤势太重,话都没完全说完,便一命呜呼。

事情传扬得很快,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今日人群中站着不少老兵,没有高呼求偿什么,只是低唤一声将军,喉头中似有千言万语挤不出来。

不过这种悲愤在片刻后,便变成了惊讶。

后方队伍进城,只见叛将们被关在囚车中,他们一个个低着头,看不出神情。但大家注意力并不在叛军身上,而是位于押解车前的两口棺材。

其中一口收敛着定王世子的骸骨,棺木草率,盖子都没有合,边上红笔潦草写着罪人之名。

另外一口棺木则是很厚重,上面盖着的绸缎上大大写了一个冤。

联系现下疯传的郊外伸冤,百姓的脸色渐渐变了,谢将军该不会是要抬棺进皇宫为枉死者伸冤?!

队伍依旧沉默向前,棺木直直朝宫廷方位而去。

人群都在看棺材时,长队中,一辆马车被轻轻掀起一角。

“呵。”

街道每五百步设一望楼,如今间隔缩为三百步左右。武侯值守于望楼上,身带**箭,可在高处实现全城街巷监督,并做出应急处理。

容倦垂了垂眼,看来皇帝是打定主意要卸谢晏昼一部分军权,并

且还提前做出些防范。

身后的北城楼已经渐渐看不见,随着愈发接近皇权中心,行使队伍的速度放缓不少,直至彻底停下来。

容倦悠悠下车。

他今日身穿官袍,高官衣袍刺绣更多,颜色也更深艳,垂眸间,眸光被金丝走线映出一片潋滟。

余光瞥见车旁竭力控制住表情的京畿驻军领队,容倦平静道:“别慌。”

京畿驻军皮笑肉不笑,九族脑袋都挂在裤腰带上了,能不慌么?

前方谢晏昼也已经下马,听到声音稍稍回头。

日光下将宫墙投射出沉沉阴影。

四目相对,容倦唇畔动了动:“好戏就要开场了。”

红墙琉璃瓦,皇宫以兽镇脊,和盘龙柱上的龙眼组合在一起,直勾勾盯着所有出入宫廷之人。

皇宫正殿前,处处透着威严肃穆,早有宫人清理出一大片区域。

此刻皇帝高冠龙袍,正带着皇子们站在高阶之上。

不时有宫人小声汇报军队目前所在。

原本受降仪式该乘舆出宫登午门,过去一年的各种意外,让皇帝决定深深扎根在宫内土地,无事绝不轻移。

层层通传,确定谢晏昼等已经在拱门外,侧方礼乐开始奏鸣,四周除重臣,乌戎使团中也来了两位使者,他们自是为亲眼见证皇帝履行盟约。

都在注视太和门的方向,只有苏太傅忍不住朝大督办看去一眼,微微皱眉,今早皇后突然邀请各家女眷入宫赏花,据说是为公主纾解心情。

督办司近来行为也有些过于低调,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督办照旧站在前列,完全没有回应这份注视的意思,右相下狱后,大部分朝臣唯他马首是瞻。

钟鼓声中,仪官高举胳膊,准备鸣鞭。

即将甩鞭的刹那,仪官动作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顿住。

皇帝来不及斥责,远处,刚刚进宫的谢晏昼正走在最前面,甲衣上暗沉的血迹竟未曾清理,随着他带队逐渐进入视野范围内,身后跟着强行抬进来的棺木。

使者收敛住目中快意,和他们截然相反,大臣们一个个神情紧绷。

皇帝猛一抬手,军乐停止。

宣政殿前骤然安静下来,群臣心惊胆颤。

抬棺入殿前,这是想做什么?

无视死寂的气氛,谢晏昼公事公办一路向前,停在高阶下扬声道:

“臣不负陛下所托,祸首定王之子

已伏诛!”

出征之前,皇帝再三交代过,若发现定王世子务必活捉,未合的棺木重重落下,内里尸首分离,显然是被提前处决。

这简直是活脱脱打他的脸!

人有左右各半张脸,谢晏昼似乎看不到皇帝足够难看的脸色,反而整个身体挺立:

“臣平叛劳苦,却听闻京中军户无辜枉死,望陛下作主,让**者,以命偿命。”

最后四个字,听得人不寒而栗。

大臣们齐齐屏住呼吸,低着头视线盯着青石砖的缝隙,生怕一个抬头便触怒天颜。

高阶上,皇帝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怒火。

“以命偿命?”

他声调陡然拔高,什么军户枉死,从未听说过。

在他看来,这都是谢晏昼目无君上的借口:“朕看你是领兵太久……”

然而话音未落,谢晏昼忽自斜侧仪官处抽出一把兵器。

‘嗖’一声冰冷脆响,百官皆退目露惊骇,周围侍卫第一时间飞冲来护驾。

混乱的场面中了,唯乌戎使者大喜。

受降仪式上,军队只能进宫一队精锐主力,另外一队便是降军。将士不得带兵器,但因为受降过程需要俘虏三跪九叩,卸甲呈交兵器,仪官会提前准备一些。

眼前这点人数和兵力,一旦**,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想不到他居然如此冲动。”

在不知晓盟约和皇帝降下处罚的情况下,谢晏昼居然已经先自寻死路。

使者心花怒放,可惜花开一半,那持刀人并未冲上高阶,反而寒芒一闪调转方向,刀架毫无预兆他的脖子上。

这猝不及防的转折,让所有人为之一顿。

高呼护驾的皇帝都愣了一下。

形势变化之际,一道轻缓的声音忽然传来:“陛下——”

禁军本就隶属宫廷,做完登记检查,容倦这边带人姗姗来迟。

皇帝刻薄寡恩,刚刚光顾着受降仪式增强皇权,对于容倦暂时没怎么上心。

就像有了云鹤**,礐渊子直接被他抛诸脑后,直到现在,皇帝都没有注意到,一起出京的人里如今还少了一个道士。

如今乍一看他,当场愣住。

文武百官也在发怔。

你哪位?

那张面庞过于美丽,光彩照人,被照了几秒后,大家才猜陆续从那张脸上看出昔日容恒崧的几分影子。

说来奇怪,像又不像。

众人心中泛起惊

慌和猜忌有人下意识想到冒名顶替转念一想谁会搞这么招摇的一张脸来替?

皇帝皱眉:“爱卿这脸……”

容倦不紧不慢道:“出京前被殴打破相幸得礐渊子的丹药不曾想竟有驻颜之效。”

大臣们想起他被赵靖渊打的鼻青脸肿一事。

提到道士炼药事情似乎合理了点。

皇帝近日瘦下来后自认相貌比以前也好了不少但看到容倦好这么多时狐疑中又有些扭曲。

并未给他太多思考时间容倦半路做官议事礼的姿势从来不标准随意颔首后便再度开口。

“陛下臣有要事上奏乌戎欲设计谋害陛下。”

只一句话使者面色顿变皇帝也立刻转移重点一个字带着雷霆万钧的威严压过来:“说!”

容倦才懒得同他多费口舌似乎等待着什么

大理寺卿紧随其后

按照和督办司定好的说辞大理寺卿尽量稳住语气道:“密函中容侍郎称从定州抓到乌戎探子意外询问出天大阴谋。然而证据不足托臣代为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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