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无闻之人

子俱是一惊,担心玉蝉衣是看出了点什么。

微生溟的名字一被玉蝉衣说出,药田里做忙碌状但支着耳朵偷偷在听这边动静的两个弟尹海卫也有同样的顾虑,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树上,又打量了一眼玉蝉衣,微微坐正身体,问她:"为何会问起微生溟?"

玉蝉衣顿了顿,回答道:"我是剑修,历代的剑道第一,我都知道。"出的这个问题生出几分兴味:"你这个年纪的修士,知道微生溟的,实在是不多见。’尹海卫看她神色,倒不像知道树上那位就是微生溟的样子,知她不是试探,倒是对她提“说说看,关于微生溟这个人,你都知道些什么?"

身后传来一阵的动静,极轻极轻的声响,似是树上的人翻了个身,随后再次陷入安静。

玉蝉衣对这动静早就能听而不闻,对着尹海卫细数道:“曾经的剑道第一,太微宗的弟子,‘七杀'的主人。"

说到这,她一顿,又补充:“还是创出杀招‘灭’的人。”

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般说道:"年轻一辈的修士,往往是只知陆闻枢,不知微生溟。你能知道这些,已经算是罕尹海卫等了等,等不见她的下文,便知道这已是她知晓的全部,怅惘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见。也就只有像我这种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家伙,记得点他当年的风光。不然,还有谁能记得“我并非是流州人士,而是瀛洲人士,我的父母皆是巨海十州第四大宗--玉陵渡的修士。按理说,我不该拜入太微宗,该拜入玉陵渡才对。"尹海卫道,"可在我还是个总角小儿时,听多了微生溟的事迹--就如同你们这一代人听的是陆闻枢的事迹一样,那时候但凡是剑的修士,讨论的全是微生溟。想当年他去的那届论剑大会,他那杀招一出,一剑破长空,之后百年无人可破,自古英雄出少年,他便是当时当之无愧的剑道第一。"说着说着,尹海卫那双沧桑的眼睛焕发出别样的光彩,似乎是沉浸到某种悠远的回忆当中,面部冷硬的线条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年少时,我崇拜他,仰慕他,将他视为毕生追的偶像,我想成为像他一样的剑修。我以微生溟为目标,练剑练了好多年,那是我一生中最有热血澎湃的日子,为了离目标近一点,我甚至离开了我的家乡,远赴流州,拜入太微宗。等拜入太微宗后,我终于亲眼见到了微生溟。可是......"说到这,尹海卫一顿,眉头紧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接下来的场景,他似乎很难再说下去。

玉蝉衣心中一紧,心知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追问道:"他怎么了?"尹海卫再度开口,嗓音语气依旧与方才一致,只是细听却有几分艰涩:"他很......狼狈。他终于叹出一口气来,无比怅然地对玉蝉衣说:"我拜入太微宗见到他那一面,恰好在距今大约一千年前,在太微宗里。那时他蓬头垢发一身伤,跌跌撞撞想要跑出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些让人听不懂的句子,半痴半疯,听不进半句劝阻。哪有半点传闻中机深智远、意气风发的样子?"

玉蝉衣听得心直往下沉,又听尹海卫说:"后来我听人说,他生了心魔,人已经疯了一半。”

玉蝉衣心头戚戚,她想过微生溟也许已经仙逝,也许遁出巨海十州,跳出纷争之外,隐居在人间的某个角落,万没料到,微生溟竟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玉蝉衣急着问道,"为什么他会生出心魔?

尹海卫摇摇头说:“这其中细节我并不知晓,只听说是和陆闻枢有关。”玉蝉衣脸色变了:“陆闻枢?"

尹海卫点头道:“听说,自陆闻枢在一千年前的那一场论剑大会上破掉微生溟的杀招,微生溟心中便存着一根刺。他年少成名,心高气傲,事事爱争高低,论剑大会结束不出年,他便专程去了一趟承剑门,想和陆闻枢一较高下。”“那一战无人见到,没有人知道到底谁打败了谁、胜的又怎么打赢了败的那一方。但微生溟自承剑门回来,元气大伤,满身伤痕,触目惊心,伤口最深处,皮翻肉烂,森然可见白骨,他是被极其凶悍的剑气所伤,若非‘荧惑',还有什么剑能伤他伤得这么重?毫无疑问,一定是败在了'荧惑'之下,败在了陆闻枢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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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七杀出鞘,微生溟未曾败过一次。初尝一败,却败在一介小儿手里,还败得这么狼狈,败得这样惨烈,恐怕他难以接受,这才生了心魔,从此浑浑噩噩,自我折磨,不可日。”

因败给陆闻枢,导致微生溟有了心魔?

玉蝉衣没有搭话,尹海卫这一番话令她变得异常沉默。尹海卫接着说道:"于少年的我而言,微生溟高山仰止,他的成就将是我穷极一生攀爬也不可企及的高峰。可我没想到,进入太微宗后,我看见的微生溟,却是个连七杀都无法驾驭的疯子。”

"他自神坛跌落,而我这种因受他鼓舞踏上剑道,以他为信念的修士,信心也跟着一起跌至谷底。那时,他的陨落,叫一路追随到太微宗来的我也成了个笑话。""我怨恨过微生溟,怨他为何不能一直高坐神坛之上,恨他为什么被打败了一次,就自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了拿回剑道第一称号的希望。有一阵子,我甚至

赌气不再练剑。"尹卫长长叹了一口气,"可后来我想明白了,问题不在微生溟,而是出在我的身上。我不该将己的剑心托付在他人身上,从一开始,想成为下一个微生溟的我,剑心就不够纯粹,我的剑心崩塌,怨不得旁人,怨我自己。总是怨怪别人的我注定做不了一个好剑修。"玉蝉衣抬眼看向尹海卫,只见他微微仰着头看着院子里那棵树下掉落的树叶出神,眉眼间俱是风尘历遍的旷达与释然,只是,眼底的遗憾哪怕跨越了千年也难以消去。微生溟既已陨落,玉蝉衣也有遗憾,她还没和他真正比过一次,没想到,就这么没有机会

她压着心底那一丝丝难以得到开解的憾意与心里一阵倍感凄凉的唏嘘,轻声对尹海卫说道:

"可是,你成为了一个很好的铸剑匠人。"

"何止很好,顶尖才是。"尹海卫轻哼一声,神情和缓许多,他道,"可惜了,我这铸剑匠人做的虽好,却也不够痛快。我只远远见过七杀一眼,没能拿在手里感受过它的剑意,也不能经由我的手给它养护一次,对一个铸剑匠人来说,简直白活。"“可如今它下落无踪不说,能拔出它的人恐怕也没几个。我这愿望,怕是终生都难以实现了。"

他转而看向玉蝉衣:“他日,小友若能喜获灵剑,肯带来允我瞻仰瞻仰,尹某自当感激不尽。

无法拒绝。她点了点头。

玉蝉衣手中还握着他给的玉甘泉水与连金泥,对慷慨赠宝剑宝物给她的尹海卫自然是尹海卫看着她诚恳的样子,心道,这一千年间他见过的剑修不知凡几,可天份高成玉蝉衣这样的实属少见。

也许曾经的微生溟,如今的陆闻枢,在他们年少时都是这般惊才绝艳的样子,甚至有可能比她不如。

尹海卫隐约有种感觉,剑道稳固了一千年的格局,也许要因眼前这位少女,而换一换了。

心忡忡地开口说道:“小友,我再敞开心扉同你说几句话。”只是英才向来会遭天妒,微生溟便是前车之鉴。他不忍再看到好苗子半路折了去,忧玉蝉衣点了点头:"我好好听着。"

“一千年前,微生溟做剑道第一时,剑修多将他视为偶像。这一千年间,陆闻枢做剑道第一,新一批的剑修又开始追将他视为目标。可若是等到陆闻枢也跌下神坛去,他们未必不会像当时的我一样茫然无措。小友,你天赋极高,切莫将自己的剑心托付到别人身上。你且修你自己的剑道,炼你自己的剑心,除此之外,一切皆是可抛下的外物。"玉蝉衣垂眼听着,若有所思,忽然间想起一事:“那微生溟如今正在何处?""还在太微宗吗?"她问。

尹海卫一愣,呷了口茶,说道:"离开太微宗了。”

他眼角余光觑着树上落下的那块黑色衣角,说道:"和七杀一样,下落不明。"那他,岂不是过得很不好......"心底的唏嘘再难压抑得住,玉蝉衣皱起眉来。她以为自己的命运已够颠沛流离,却不想在这世间另外一处,微生溟的命运也在大起大落。

若微生溟当真元气大伤,又离开了宗门庇护,心魔缠身,修为无法再进一步,这千年的光阴加诸在他的身上就不再是一桩小事,恐怕微生溟已经老的不成样子,甚至,说不定.他已经在无人知晓的时分、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仙逝了。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头淤堵,玉蝉衣郁结地皱着眉头,头顶的树上却悠悠传来一声:“说什么下落不明,说不定像我一样,在哪棵树上挂着呢?一阵阵树叶飘落,树上那道黑影落到地上。

后又看向尹海卫。

微生溟走到桌边,也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悠悠喝了几口,先盯着玉蝉衣看了两眼,他礼貌而又客气地对尹海卫说:"我这位黑心烂肝、做了奸诈小人的师兄,替我这小师妹,谢过尹道友相赠的剑。”

尹海卫回敬他的,是一记丝毫不给任何情面的眼刀子。尹海卫没个好气,冷哼一声,全然不理会微生溟的存在,只看向玉蝉衣,意有所指地叮嘱道:"小友,我方才那一番话尚未说完,你别要步了微生溟的后尘,登上巅峰固然是好,可我们剑修,不是只为了成为剑道第一才拿起剑,你别学微生溟。"玉蝉衣未答话,微生溟率先拍手称赞:“精彩。”

"别学啊。"他也这样对玉蝉衣说道。

又眨了眨他那双神色倦倦、比往日更打蔫的眼睛,继续同尹海卫说道:"尹道友方才实在不必妄自菲薄,能领悟到这么多精彩有用的道理,又不吝于分享出去,怎么能不算是好剑修?明明高风亮节。"

他一番话说得格外诚挚,听到尹海卫耳朵里却像是嘲讽。尹海卫后牙槽咬了咬,霍然站起身来,对玉蝉衣说道:"今日我就不再继续打扰下去了。小友,日后若是用完了那玉甘水与连金泥,到店里来找我要便好。叨扰了,告辞。"玉蝉衣直觉他和她师兄好像有什么过节,两个人聊起天来竟这样不对付,让她夹在其中不知说什么是好。

见尹海卫说要走,她连忙也站起身来,到门边送他离开。回来后,玉蝉衣只见自己这半年来行踪无定的师兄胳臂支在院里的石桌上,一只手半托着腮,眼睛似乎有些黯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她在看他,他眼睛抬起来,稍稍有了点亮光,

之后,一种好奇打量的目光便一直粘在她身上。

玉蝉衣重新拿起笤帚扫地,感受到他的目光一路追随过来,她无奈放下手中笤帚,说道:

“师兄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这半年来,哪怕碰了面,他也几乎不说什么话,她都快把他当成不会说话的哑巴了。是遗憾?"

微生溟手指轻轻叩着桌面,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听到微生溟下落不明,小师妹似乎很听着他这句声调有些古怪的问话,玉蝉衣反问:"我不能遗憾吗?”修,不知道他都很正常,怎会替他感到遗憾?"

微生溟道:"依着方才那位尹道友所言,微生溟分明是败犬一只。像你这样年纪的小剑"我要打败陆闻枢。"玉蝉衣语气十分干脆。

她垂下眼掩了掩自己决然的眼神--不能道与外人听到是,她不仅要打败他,还要毁了他所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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