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庄蕙完全没兴趣看布料和首饰,她第一时间下床,叫了绿萝进屋。

待从绿萝口中得知,赵长霆给阖府女眷都送了布料和首饰,老夫人和赵静芝那最多,她和庄明湘,还有四太太得的是一样多时,她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

是她太紧张太在意,想多了。

这应该只是古代人的礼数,得了赏,尤其是布料和首饰这种赵长霆自个儿用不着的,给家里女眷们分一分很正常。

不过他应该只想给老夫人和赵静芝,其余人,应该是顺带。

侯府世子,这点布料和首饰于他而言应该不算什么,所以顺带都分一分,大面上好看,他也不容易被人指摘譬如小气,又譬如气量狭窄不容人。

对,应该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庄蕙很快把自己安慰好,平静了下来。

东西都送来了,自然不能不收,退回去反倒会引人注意。

好在是同辈,收了礼也不用特意去道谢。

最多后续见面时,跟在其他人身后说一声就是。

但即便是这样的见面,庄蕙也不想有。

或许是老天都听见了她心里的祈祷,日常晚饭她都是去宜安堂陪庄明湘,睿哥儿,一家人一起吃的,但今儿晚饭前,她月事提前来了!

虽说往常她没有痛经的困扰,但这会儿她说她有,那她就有!

庄蕙假装痛经,遣樱桃去跟庄明湘说,她晚饭不过去吃了。

却没想到庄明湘顾不上吃饭,直接跟樱桃过来了。

好在来时庄蕙为了做戏做全套,不仅躺在床上,还拿了个汤婆子暖肚子。

但庄明湘还是担心,上前又是看她脸色,又是伸手试了她肚子:“许是用汤婆子暖了,小腹还好,不算太凉,但你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怎么个疼法?疼得厉害吗?你以前从来不疼的,我看还是请大夫……”

“娘,我没事!”庄蕙抱住庄明湘的手臂,有点愧疚自己假装痛经,“不用请大夫,其实不怎么疼,主要是我懒,不想走来走去折腾而已。”

她撒着娇,又满脸是笑,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很难受的模样。

庄明湘放了心,不免说她:“那你直说嘛,咱们母女俩,你叫丫鬟偷偷说与我听就是,我还能不帮你遮掩?”

庄蕙便抱着她手臂摇:“我知道娘最疼我了,但这不是怕被刘妈妈知道嘛,爹虽然把我当亲生女儿,但我总不好恃宠而骄了。”

“你呀,鬼灵精!这点小事刘妈妈不会多嘴的,你当你娘一点御下的手段都没有吗?”庄明湘轻轻点了下女儿的额头,然后突然话锋一转问,“蕙蕙,赵长霆回来,你是不是有些害怕?”

面对相处了九年的庄明湘,庄蕙不敢完全撒谎。

九年相处,庄明湘疼她爱她,前世没得到的母爱全在庄明湘这里得了,她被宠得好似当真从九岁又再长大一回,因此可以说庄明湘已经非常了解她。

于是她点了头,半真半假道:“嗯,有些怕,听说他杀了很多人……”

庄明湘摇头道:“你不要因此怕他,他杀的是匈奴,那些人在我们大梁边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他们该杀。”

庄蕙:“我知道,就是他身上气势太甚,我看着有点发怵。”

庄明湘想到赵长霆,七年前她见过他,就是个一身是刺的小少年而已。

但七年后,虽今日他态度一直算好的,但面无表情时的确有些唬人。

再加上屡立战功的武将,身上的杀戮气的确会吓到小女孩。

“那便少接触些。”她道,“男女有别,你们纵是继兄妹,见面也不会太多,其余时间么,我再帮你避一避。”

这辈子的妈妈怎么这么好啊!

庄蕙鼻子一酸,简直要落下泪来:“娘……”

庄明湘笑:“好了,多大的姑娘了,还要哭鼻子不成?”

庄蕙撒娇:“再大也是娘的女儿!”

庄明湘无奈又宠溺:“好好好,再大也是娘的女儿!”

庄明湘还没用晚饭,知道庄蕙没事,略坐了坐就打算回去了,临走时道:“你月事来了,这几日索性就在屋里待着,老太太那我帮你说一声,这几日你就先不去请安了。”

庄蕙觉得这样不太好,她道:“赵长霆要当差,他应该不会每日都去老太太那请安吧?娘你帮我打听下时间,我错开他的时间去就行了。”

已经承认了怕赵长霆,这话庄蕙索性就直接说了,毕竟她要一直避着赵长霆,就算旁人看不出她的抵触避忌,她娘也能看出来。

庄明湘:“他刚回来,听说皇上给了他一个月的假,至少这一个月内他应该经常要去老太太那请安的。没事,我跟老太太说一声就行。”

“这几日你先好生歇着,之后我打听好他去的时间,你再避开就是。”做了七年侯夫人,庄明湘还是有足够自信能在一定范围内让亲闺女自在过活的。

赵长霆已经是成年男子,又是官身,便是有假也有许多应酬,他不需要像女眷以及未成年的儿郎那般,日日晨昏定省。

庄蕙知道她娘的确有护她暂且不去请安的能力,想了想,便没再坚持。

只在庄明湘要走时,叮嘱了让她注意身体,别因为赵长霆回来累着自己。

确定接下来几天都可以不出兰园,庄蕙心情大好,当晚甚至失眠了。

失眠也没事,反正次日不用早起去给老夫人请安,于是她心安理得地捧着新话本子看,但看着看着就皱了眉。

怎么回事,这回买的新话本,怎么混进了本讲兄妹文学的?

更恐怖的是,居然也是继兄和继妹!

庄蕙瞬间浑身寒毛直竖,忙起身下床,把书扔进了衣柜最里层。

……

同一片天空下,静园里赵长霆也失眠了。

离家七年,再回来就算静园里外还和从前一样,但他却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不习惯这高床,也不习惯这软枕,不习惯京城的天气,也不习惯京城的人。

他其实更喜欢漠北,喜欢那里凌烈的风,喜欢那里冰冷的雪,喜欢那里自由自在,可以什么都不用想的自己……

但他却不能不回来。

除了圣旨传召,还因为妹妹一年一年大了,当年他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妹妹,他没做到,如今他总该回来帮妹妹找个好婆家,这是他做哥哥的责任。

还有祖母,老人家也一年一年大了,每年给他去了那么多信,送了那么多吃的,穿的,用的,他不是铁石心肠,祖母待他的好他都记得的。

算了,既回来了,那就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等送妹妹出嫁,等祖母百年,他再走也不迟。

至于他爹,反正不止他一个儿子,就连女儿都……黑暗中赵长霆睁开眼,他是侧身对外睡的,此时看见月光透光窗子洒进房间,流水般泄了一地。

但脑海里却还是浮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城门口虽只一眼,但他习武多年,视力向来极好,因此只那一眼也看清了那张脸。

一模一样的脸,但感觉却不一样。

后来午饭时他就坐在她斜对面,那时他确定了他没感觉错,的确不一样。

漠北的王小姐虽是知县之女,但自小却上过山,下过水,还习得一手好厨艺,为人是干脆利落又能干,远不是京城这些娇滴滴的闺阁千金可比的。

而他爹的这个便宜女儿,却是货真价实的娇滴滴闺阁千金,虽然是同样的一张脸,但却一看就又娇又柔,别说上山下水,只怕多走几步路都会叫累。

唯一不让人讨厌的,大约就是吃饭时不装腔作势,不像小鸡啄食了。

想到这里,赵长霆突然紧紧皱眉。

他想这些干什么?

不管是巧合生了一模一样的脸,还是两人,又或者继母和那王小姐有什么关系,这都跟他没关系。

大约是失眠睡不着导致的,所以就多想了。

既是睡不着,那就索性不睡了,左右明儿也不用上战场。

赵长霆起身下床,重新点燃油灯,拿了本舅舅唐时年在京城的幕僚帮忙整理的册子,那册子记录了京城一些即将打交道的官员的生平事迹,他提前看熟记下,以后接触下来也不怕无意中得罪,又或是不小心被坑害了。

京城不像漠北,杀人是可以不见血的。

……

接近七年的军旅生涯,赵长霆早已习惯了在军营时的作息,虽夜里只睡了将将两个时辰,但次日还是早早起床,先是打了套拳,然后沐浴更衣,前去福寿堂给老夫人请安。

他到的比较早,但老夫人年纪大了觉少,也已经洗漱好了。

虽然昨儿已经见过,也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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