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塔出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鼎盛的太阳如世间最公平的法官,势必要将它的每一丝光都分毫不差地落到大地上。
还没踏出黑塔大门,方顾就感受到了空气里那灼烧一般的热度。
铺面沥青的路仿佛烧红的碳,一脚踏上去,蒸腾的热浪如同夹着钢钻,想要把人的脚底板烧穿。
昨天夜里回到基地黑塔后,监察处安排了五间审讯室,五个基地高层分别对方顾一行人进行问询。
其问询内容不外乎就是围绕着“赵飞熊死而复生”、“赵飞熊是否是基地叛徒”这两个问题,进行了不知道多少轮翻来覆去的口水大战。
方顾秉承着“不知道”“不清楚”“我没错”的九字方针被监察处处长列为顽固分子,成功留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被允许出来。
离开了那间狭暗的幽室,重新拥进光亮怀抱中的方顾,心情并没有好上许多。
更甚者,那轮高悬天穹的烈阳无私洒下的如火焰般灼烫的光成功点燃了方顾心头的火苗,暴躁、烦闷的负面情绪如涨潮的浪灌满整个胸腔。
方顾阴着脸抬头,两秒后又灰溜溜垂下眼睫,那太阳太亮了,他再盯着看就能收获一双瞎眼。
方顾提脚往外走,膝盖却突然一弯,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像一块铁秤砣压得他裤腿颤颤。
他低头,圆头圆脑的黑色小机器人张开锯齿状的嘴巴,正叼着他的裤腿不放。
方顾轻啧了一声,抬起脚晃了晃。
[方顾!放小黑下来!]
带着怒气的机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
黑色机器小人瞪着椭圆的眼睛,明明在喊方顾放下它,那张嘴巴却更使劲儿,像只铺兽器将方顾薄薄的裤料子死死咬住。
方顾掏了掏耳朵,忽视掉那颗圆形脑袋,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做作的四处张望。
“说在说话?我怎么没看见人呢?”
[方顾!方顾!]机器人圆咕隆咚的肚皮不断发出同一频段的噪音。
跟着那歇斯底里的暴躁机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布料被撕裂的刺啦声。
黑色小机器人重重落到地上,嘴巴里还叼着一块破布。
方顾眼皮幽幽地垂下,俯身盖下的阴影如同魔鬼,他笑眯眯地问,“一斤铁能卖多少钱?”
听到他的问题,机器小人明显愣住了,竖形的椭圆眼睛拉成正圆,那长满尖锐锯齿的嘴巴打开,声音却是从肚子里传出来的。
“根据今日物价,一斤铁的价格为三元。”平仄起伏的机器人一板一眼地回答。
“三元呐,”方顾沉吟着点头,“已知我的裤子价值一百,又知基地的圆头机器人体重为五斤。”
“聪明的小黑,你能告诉我要卖多少个你才能赔我一条裤子?”
机器人脑壳上的方形显示屏突然闪烁,大圆眼在瞬间锐变成一条笔直的黑线,底盘滚出四个滑轮,在方顾看着他的四分之一秒内闪电一般跳蹿出去。
[啊啊啊!方顾要卖机器人了!]
小黑一边逃跑一边狂喊,尖锐的高音刺入收音孔,震地监控器外的人耳朵疼。
“你说这个小黑怎么就独独在方队长面前跟换了电芯一样,又是撒娇又是抱大腿的?”
狭小的监控室里,皮套座椅转了半圈,满墙的监控画面发出白光,将年轻人的脸映得通亮。
“哎,”他怼了怼旁边打哈欠的男人,一脸猎奇的八卦样,“它该不会是看上咱方队长了吧?”
“小王,少看点儿奇奇怪怪的东西,”男人满脸嫌弃地瞥了眼趴在桌上的书,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和诡秘恋爱。”
小王撇撇嘴,对老队长说的话不置可否,他重新拿起瘫在桌上的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反光的监视器画面透出书皮火红的字,方顾从监控画面里闪过,有一瞬间,那挺拔的肩背上映出了一串字——
我和怪物有个约会。
回到基地分配的那间样板房的时候,方顾的后衣领子已经可以拧出水来了。
他原本想去地下停车场开他那辆落了灰的皮卡,可却不知什么缘故,那辆在他离开前还勤恳工作的“老铁”歇了半个月后竟然也染上了资本主义的陋习,点火器直接罢工,把他这个旧主人彻彻底底的抛弃。
方顾对着个铁壳子无能狂怒,没办法,只得灰溜溜地从停车场出来,在黑塔大门口搭上了“社会的回馈”公共汽车。
方顾自从成年后领到了合法的行驶本,就再也没有过挤公交的经历,现如今再次体验儿时已经坐到麻木的工具,反倒生出了一丝新奇。
十几年前的公共交通远不如现在的舒适,明亮干净的车厢,崭新的座椅,还有冻库一样马力十足的空调。
方顾出来的时候是大中午,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只稀稀落落地开过几辆小轿车。
他坐在公车上靠窗的位置,车上零星的几个乘客低着头认真的摆弄自己播放着彩色画面的电子屏。
方顾突然生出了一种岁月安好的错觉。
城内栉比鳞次的高楼,绿化带上五颜六色的鲜花,还有红绿灯口勤恳执勤的交通兵,
这些平日里常见的符号,今天却奇异的组成了名为和平的美好。
就像纪念日那天旭日广场上放飞的白鸽,洁白的羽翅向着蓝天飞翔,翅膀上承载着的是属于全人类的梦想。
公交上的车载音响里开始播放悠扬的钢琴曲,方顾闭上眼睛,在此刻,内心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宁静。
可这份久违的安宁在汽车门打开的瞬间,被疯狂卷入的热浪吞噬。
方顾下了车,四十五度的高温险些将他煎熟,他跨着大步走,暴躁又无奈。
等回到那幢灰色建筑时已经是十分钟之后。方顾憋着一口气,坐上电梯直上二楼,打开203黑灰配色的屋门,进去,他终于长舒一口气。
凉丝丝的冷气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钻入,只几秒的功夫血管里翻腾的热浪就被冷气镇压。
胸腔里的暴躁戾气通通从骨头缝里渗出来跟着废气一起卷进排风口,丢到了大气层外面。
方顾舒服了。
他脱下鞋袜,哼着首不知名的曲调,径直往房间里走,不一会儿,客厅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下午四点,阳光从203寝室内拉开了半帘的白色窗布上射进来,灿金色的光束在头顶的天花板上照出一圈麦穗似的影子。
屋子里有一张两米的大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纯黑的被子滑到他腰上,露出了整张光裸的后背。
此时天花板上灿金的光影里毫无预兆地跳出了一抹蓝光。
急促的铃音在屋内响起,半空中弹出的长方形虚拟屏上露出一双上挑的狐狸眼。
方顾睁开眼,在铃响的最后一秒接通了视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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