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面上带笑,缓缓开口,“我虽是株无用的花草精,但好歹是陆苑心头血养大的。”

她本是一颗穿心莲种子,是陆苑从家乡矩州带出来,唯一有生命的物件。

她随着陆苑一路颠簸,从矩州到衢州,从大山到城里,被种在她屋门前,成了陆苑思念家乡时唯一的慰藉。

可惜她适应不了江南湿冷的气候,很快枯萎下去,是陆苑用苗疆秘术及每日一碗心头血将她救活,也因此生出灵智,化出人形。

陆苑教她穿衣、教她写字,教她一切有关人间的礼仪。

在刘铭远不在家的日子,她常常跑出来陪伴陆苑,两人一起洗手做羹汤,听陆苑说家乡的过往。

但她能瞧出陆苑并不开心,后来刘祁出生了,陆苑变得忙碌起来,陪她的时间变少,她好像明白了陆苑从前不开心的缘由。

这个县衙后院,太寂寞了。

她想陆苑能继续陪她,想她开心起来。

小莲叹气,“她既然那么想念家乡,也许回家就好了,但她拒绝了我,不愿回去。”

她与陆苑为此有了第一次争吵,往后每每提及便会不欢而散。

听到这,苍清偷偷打量刘铭远的神色,见他一脸愕然,便知他从前并不知小莲的真实身份。

刘铭远咽了咽吐沫,干涸的喉咙里发出一句疑问,“她……为什么拒绝?”

小莲看了他一眼,不见什么特别的感情,“你真的关心吗?”

刘铭远点点头。

“她说你不会跟她走。”

小莲以为刘铭远就是陆苑回家的阻碍,是陆苑不开心的源头,但她其实是一知半解。

她偷偷跑出去跟踪刘铭远,扮作伶人勾引他,只为向陆苑证明他不值得托付。

“后来……她知道了,她骂我终归是花草成精,是没有心的。”

小莲苦笑,“可我没有心又如何,你不还是上钩了吗?所以我说啊,男人才是真的没有心,还不如我呢。”

刘铭远低垂下了头,不知所思为何。

小莲没再给他一个眼神,“即使这般她仍旧不愿随我走,我便想嫁进刘家光明正大的陪她,可我没想到,刘祈会在那时溺死在水里,从此阿苑整个人便丢了魂,成了个‘死’人,她只说后悔把我从家乡带出来,此后再也不同我说一句话。”

开满一地的穿心莲开始枯萎,小莲的身体渐渐变小,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弱,“是我用刘祈的尸骨做得小鬼,我想哄她开心,可她还是在哭,还是不愿意原谅我。”

“可我也是第一次做人啊。”她对着苍清问道:“你说,要怎么样我的阿苑才会重新理我?”

苍清抿抿嘴,终是说道:“她早已原谅你,你是她心头血养大的,你就是她,她就是你呀。”

不然那夜在渡船上,陆苑又何必替小莲揽下所有罪责。

在船上所有的不合理之处都有了解释,真正的凶手是小莲,刘铭远定是撞破了养在冰窖的小鬼,才会被小莲弄晕过去。

而陆苑是在为小莲顶罪,也是为她和她自己在赎罪。

小莲笑了,“如果你能去到矩州术青寨,请把我们带到那里,种在用竹篱笆围成的院子里,种在那颗大桑树下。”

苍清说不出拒绝的话,点了点头。

小莲消散了,地上孤零零躺着一颗黑色的种子,轻飘飘的,风一吹就会不见。

苍清小心翼翼捡起来,握进手心,轻轻叹了口气,“何必用毕生妖元去报复一个男人。”

所有的事皆明了,小鬼是小莲做的,小莲的秘术是陆苑教授,同根同源,所以陆苑才能以歌声一次次召回小鬼。

刘铭远的苗疆秘术,想必是在陆苑留下的古籍里学的,就装在她那个靛青色的包袱里。

但如何识得古籍中的苗字,若非陆苑教识,恐怕便是小莲有意为之。

小莲或许起初并没有想要刘铭远的性命,只想顺其自然让他因心中欲念自食恶果,毕竟在陆苑这件事上她也有很大的问题,直到他决定娶新妻,才再次激发她心中的恨意。

只是刘铭远气运太盛,她无机会下手,直到今夜。

刘铭远突然在这时发狂笑起来,止也止不住地笑着,嘴上含糊重复着:“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小莲是陆苑的心头血养成,他注定是要踏进她设得陷阱里去。

院中众人都得出个结论:小莲用毕生妖元化作的神经毒素起作用了,这人是疯了。

翌日的临安城翻了天,才上任三个多月的刘知州,昨日刚意气风发新婚的刘知州,疯癫了。

听说是被妖孽蛊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糟了反噬,连暻王都出面了。

新娘家本以为会跟着倒大霉,结果自家阿女昨日根本未出门,使了点银子周转,婚约作废。

还有那仁和县最有名的馄饨铺子也被查封,说得是店家背了命案。

作孽啊——

也不知他这做馄饨用的是什么高汤那么香……

苍清倚在自家院门口,听着过路的人们说着话从面前经过。

她仰头望天,陷入沉思。

或许陆苑一心赴死,除了替小莲担责也是想通了。

她看透了刘铭远这个人的薄情和贪婪。

最了解他的莫过于枕边人,温文尔雅、勤勉刻苦只是他的表象,撕开他的外在,内里是血淋淋的野心、私欲和冷漠。

他爱他的妻儿吗?应该是爱的,他爱陆苑,也爱刘祁,爱小莲,甚至爱张小巳,爱小婴鬼,但他的爱是有条件的,且一切都抵不过他爱自己。

而在小莲心里对于这样一个人,直接死去太便宜,将他最在意的面子和里子全部扒了遭人唾弃,让他失去权力跌入泥潭,让他的身心都遭受折磨,才最解恨。

天色将晚。

苍清道:“好像要下雪了。”

“进来饮杯温酒吧。”李玄度在屋中朗声喊她。

白榆迫不及待摆开桌子,烫起酒来,“今日吃拨霞供,就当补过年夜。”

苍清回头望向屋中,李玄度和白榆又因调得蘸酱放不放蒜芥在吵嚷。

真是对冤家。

她瞧着他们无声笑了。

暮色降临时,雪也跟着一并洒下,拨霞供的烟气徐徐升空从开着的轩窗往外飘散,融进纷纷扬扬的大雪里。

苍清酒量浅,不过几杯米酒下肚就显出些醉态,她眸子晶亮,举起手中酒盏饮了一口,喊道:“愿岁岁合欢!”

李玄度也端起碗一饮而尽,看着苍清唇角带笑眸色温柔,“年年喜乐!”

白榆自然不甘示弱,喝口酒想了一会,“岁岁年年,顺意长存!”

三只杯盏撞在一处,清脆悦耳。

眼前的一幕,让苍清仿佛回到了云山观无忧无虑的日子,每逢年节,师父与师兄师姐们便聚在一处守岁,还会给她发利钱。

信州又何尝不是吴语江南?赏春赏景又何须到苏杭?

烟气氤氲熏红了她的双眼。

离开不过半年,却已然恍若许久。

不知归期。

三人吃得尽兴,饮酒到深夜,白榆半醉回到自己的屋中,刚推开门,桌上的灯烛忽地亮起来,她本能用手挡了挡眯起的眼睛。

一个低沉男声说道:“祈平,听说你在外败坏我阿弟的名声?”

“表……表兄?”白榆的酒吓醒了,暻王的三哥,昭王殿下来逮她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除了小虫,唯怂三哥一人。

“郡主玩够了就随本王回京,刚收到急报,官家的亲爹,佑亲王薨了。”

当今圣上是先皇的过继子,所以佑亲王虽是亲王,朝堂上下却也极其重视。

白榆在屋中待了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又出屋敲开了苍清的房门。

苍清披衣来给她开门,睡眼惺忪将她让进屋,“阿榆是要来和我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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