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进入八月,金乌炙烤大地,暑气将散未散。
东桦山内,树木高大挺拔,藤蔓缠绕,浓密的树冠挡去了大部分的阳光,只余些漏网之鱼在林间小径上投下斑驳的金色光斑。
曹茵穿着粗布短褐,宽大的袖口和裤腿均用粗布条绑紧,右手执斧,左手握木棍,避开滑腻的苔藓,行走在山林间。
越往深处走,空气中混杂着泥土、腐叶和新鲜植物的气味愈加浓烈。
等听到潺潺水流声时,曹茵停住脚步。
拨开半人高的草丛,她又往西南方走了小一刻钟。
再次站定时,眼前是一片挂着玛瑙般红色种子的野参地。
一株、两株、三株……
曹茵心头热血翻涌。
这片野参地是她跟阿爷在六年前发现的,要知道在野外能发现一两株野参都难能可贵,何况这一片至少得十来株。
当时还没到必须挖出来的时候。
现在,到了。
放下背篓,曹茵拿出系着铜钱的红绳,将看中的野参用红绳绑在一旁的树枝上。
阿爷说人老成精,野参也如此,挖参前需绑住。
曹茵虽不以为然,但科学无法解释的穿越都让她遇到了,不就是绑红绳抓野参嘛,这充满仪式感的举动,也不是不能做。
做好准备,她从工具袋里拿出鹿骨钎子,仔细的扒拉野参根茎处的泥土。
挖参是一件极度考验耐心和注意力的活计。
曹茵跪在地上,一挖便是一个多时辰。
她身旁放着一根刚挖出来的野参,棕色的表皮,根须细而多,且都偏短,艼帽较大,一看就知这根野参不孬。
想着下午还有事,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不小心,挖断了几道根须。
心疼的她内心尖叫,却是不敢再着急了。
又过去一刻钟。
风吹草叶动,曹茵从风中嗅到了一丝不属于草木的腥臭。
她迅速抄起斧头,往前一挡,一条两指粗的蝮蛇掉落草丛,隐去踪迹。
不应该啊,阿爷教她配的驱蛇药粉十分好使,往日涂抹上,蛇虫绝不会靠边。
手持斧头,她起身凝神观察周遭。
风吹藤蔓动。
手比脑快,用力一挥,蝮蛇被拦腰斩断。
盯着树上缠绕的藤蔓半响,才想起,她忘记给树上撒药粉了。
将被劈成两段的蛇挑离这片,收好挖出的野参,曹茵决定今日到此为止。
回程比来时快,在山脚处,她遇到了在割苜宿草的青花。
青花是铁凌村村长的孙女,前段时日才满十三,杏眼圆脸,肉嘟嘟的红唇,看着十分讨喜。
青花见到她,开心招手:“茵茵姐,今日怎么这么早下山?”
曹茵唇角上扬:“下午还有事,就先回来了。”她下午要跟春花嫂子去她娘家村子相看。
换了时空,换了身体,不变的是依然遇到了大龄单身的处境。
“阿爷让我跟你说,药商应是八月初七进村来。”青花想起出门前阿爷交代的话。
“好,我知道了。”曹茵跟青花挥了挥手,往村北走去,“对了,傍晚我回不来,今日你不用来我家了。”
青花隔一日便来家里学着制药,今日正好是她要来的日子。
“欸,好。”青花脆生生应下,看了眼曹茵远去的背影,又专心割起草来。
铁凌村不大,拢共三十多户人家,傍山而居。
当初曹老头选择村北建房,主要因其地势高且周围百米内只这一块地适合建房,住在这十分清净。
行至一座两人高青石围墙的院落门前,曹茵拿出铜匙,打开门上的铁将军。
曹家院子不小,东边角落一字排开摆放了七个三层高的晒药架,西边有一口井,水井不远处是一排土砖建的房间。
收养曹茵的曹老头是靠着东桦山吃饭的采药人。
十三年前他去东桦山虎窝采药时,救下五岁不到的原主。
当时原主已高热昏迷,曹老头给她灌了几碗药进去,命救过来了,但醒来的是另一个曹茵。
曹茵刚来时,神魂尚未与身子完全契合,心里清清楚楚,但外在表现痴痴傻傻。
村里人劝曹老头将孩子放回东桦山,但曹老头不同意,不仅收留了曹茵,还给村长媳妇银钱,让她每日帮曹茵换衣洗澡。
就这样照料了两年,曹茵渐渐神色清明。
曹老头教她习武、采药、制药和学医。
三年前,曹老头独自去往东桦山采药时,不慎从崖上摔落,伤了脊椎,躺在床上没两月便去了。
临终前,曹老头交代她定要去云洲寻父母家人。
曹茵穿来时没有原主记忆,但用脚底板想也知道,原主肯定不可能无缘无故高热昏迷在老虎窝。
曹茵不愿去云洲却也不能无视曹老头的交代,想着陈朝单身女子出行十分不易,处理完曹老头的丧事,十五岁的曹茵放出消息,招赘。
这三年来,她相看了不少人家,只是条件好的不愿儿子入赘,条件不好的,曹茵又看不上,就这么拖到了现在。
月前,朝廷出了一系列政令激励人口增长。
其中一条便是规定女子须18岁前出嫁,男子须20岁前娶妻,违者轻则交罚金,重则处刑。
这一下,家有适龄儿女尚未婚配的都忙碌起来。
曹茵这次相看也是这么回事,据春花嫂子说是男方相中了她,想要相看。
那就见见吧,在她离开铁凌村前,再试着相看一次。
虽然她对此并不抱多大希望。
回到家,曹茵烧水洗澡。
刚洗完澡,就听到院外传来喊门的声音。
“茵娘,在家吗?我是你春花嫂子。”
“来了,来了,”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用木簪别住,开了院门笑道:“没想到嫂子这么早过来,我才从山里回来没多会儿。”
“我也是在家无事,想着早点过来帮你打扮一下。”春花看向曹茵。
对面的小娘子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梨涡若隐若现。
若是没有右眼那拳头大小的胎记就好了。
“那就麻烦春花嫂子了。”曹茵谢道。
她不是没看出春花嫂子眼中的惋惜。
其实原主是个美的,五官俏丽,皮肤娇嫩,但乡野人家护不住貌美的女子。
阿爷煮了药水,让她涂抹在脸上和身上,并在她右眼处添加了胎记,年年加深颜色。
直到现在,她也是如此操作。
半个时辰后,春花坐在驾着骡车的曹茵身旁,越看她,心中越满意。
右眼上的胎记,被额前流海遮了部分,乍一看没那么明显。
换上浅色衣裙,整个人增添几分娇媚。
视线挪到曹茵别在腰际的斧头时,春花脸色一僵,若是,若是没有这个就更好了。
从村北到村口这一路,她们遇到了不少村里人。
见着骡车出了村,她们凑在一起嘀咕。
村东的王阿婆问:“春花这是和曹茵去哪儿?”
“说是着急回娘家,请曹茵赶骡车送她一趟,但看着曹茵的穿着打扮,我感觉应是去春花娘家相看。”春花嫂子隔壁的三娘子答道。
“我觉着也像,现如今官老爷都开始管成亲的事情了,是得着急了,要不一年罚金就要五两银哩。”魏老五家的搭了个嘴。
王阿婆闻言,咋舌道:“这么多呢?我家一年下来都难赚这么多银子。”
“要我说,想着入赘的男子能有几个好,不若安生嫁人,毕竟她自个儿面部有瑕疵,别人不嫌弃她就不错了。”
说这话的胡婶子娘家有个痴傻的侄儿,跟曹茵年岁相当,之前起过想要撮合他们的心思,却被曹茵直接拒绝。
现如今朝廷的政令颁布,她的心思又起来了。
她这话可不能随便接,在场其他人没言语,找了理由往家奔。
·
春花嫂子的娘家在许家沟,离铁凌村约三十里地,骡车过去需小一个时辰。
今日跟曹茵相看的是她娘家二嫂的表外甥王胡,家里是县郊王家村的,现如今在县里通祥药铺当学徒。
“茵娘,我二嫂家的表外甥王胡刚满19岁,原本家里打算等他学成后再成亲,但衙门颁布了政令,所以他娘着急相看起来。
她们找到我也是知道曹老头不仅养大了你,还教会了你采药制药的本事。
这事虽是我娘家二嫂介绍的,但你若是不喜,也不用勉强自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