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黎烈和叶箐箐在歪脖树下等候,不多时,李家小郎就赶着牛车过来了,牛车上还坐着两个妇人。

“烈小子带媳妇去镇上啊?来这边儿坐。”一头上缠着蓝布巾的妇人把竹筐往里推了推,招呼叶箐箐过来坐。

叶箐箐甜甜地冲车上坐着的妇人颔首笑着致意,她搭了说话妇人的手上了牛车,安顿坐好后接过黎烈背上的竹篓,黎烈这才长腿一跨在车斗边上坐好。

黄土路不断地往前延绵着,黛色青山一座座远去,叶箐箐的眼皮开始有胶水黏住了似的,不知哪一会儿,她歪到了黎烈的肩头睡着了。

叶箐箐睡得香甜,少年正襟危坐,心里咚咚地炸雷似的响着,头不敢偏一点,生怕吵醒了她。

风拂过,吹得少女鬓边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黎烈伸手替她将发丝拢到耳后,心头软成了一片。

到了城门口后,叶箐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车上跳了下来,牛车像摇篮一般晃悠着,竟然把她给晃悠得睡着了。

“走,先去布庄,还伞。”叶箐箐道,“哎呀,我忘了,云姊借的伞,晓得一并带来还了。”

叶箐箐一拍脑袋道,她忙着编草帽给忘了,还伞时才想起,这会儿再回趟桃花村不可能。

两人向布庄方向走去,文氏瞅见叶箐箐,笑着迎了上来。

“文娘子,伞。”叶箐箐道。

文氏笑着接过伞,“你拿去用便是,不用特地跑一趟。”显然她误会了,以为叶箐箐是特意来送伞的。

店里有人在买衣裳,文氏不便与叶箐箐多说,只闲话几句,转身就为顾客挑选衣裳去了。

有位妇人买了衣裳面带笑意地从布店走了出来,叶箐箐忙拦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您今日真漂亮,看看草帽,和您这身衣裳特别搭。”叶箐箐笑意盈盈地拿出帽子。

本来这位妇人被拦住了去路,心头不爽,现下又看眼前这女子手上拿着顶好看的帽子,心中那点不痛快也消散了。

蒲草编得草帽轻便又灵巧,帽檐边上缀着一圈儿白色的蕾丝纱布,侧面是金粉色的蝴蝶结,下巴处有杏色的绑带。

“好有趣,第一次见,多少钱?”妇人问。

“二十文。”叶箐箐道。

这个价格对于能逛得起成衣店的这些妇人来说算不了什么,她道:“有没有男子款式的,拿来看看。”

叶箐箐找了顶男子款式的草帽,戴在了黎烈头上,黎烈被草帽一衬,颇有些少年英侠的风味。

“好看。”妇人赞道。

“两顶我都要了。”

付了钱她拿了草帽折返回店里照镜子去了,文氏的成衣店里二楼雅间里有一张巨大的西洋穿衣镜。

妇人欣赏着自己的身姿,这成衣店似有魔力一般,越照越好看。

“你咋又折返回来了?石榴裙没买到,心不甘?”一同陪她来买衣裳的宋三娘打趣道。

她挑了一堆的衣裳来雅间里的内阁里试,试来试去,这些衣裳她都喜欢,干脆全部打包买了。

“来照我新买的草帽。”妇人喜滋滋回答,宋三娘立马冲了过来,将她头顶上的草帽一摘,试戴着。

“好看,在哪里买的?”

“楼下,一个姑娘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俊郎君。”

“小玉,过来。这些衣裳帮我拿回家,我还要再接着逛街,你先回去。”宋三娘招手让一个小丫鬟过来。

叶箐箐又卖出去了几顶草帽,就瞧见一个妇人冲了过来,嗓门嘹亮道:

“帽子还有没有,让我瞅瞅。”

“有呢,娘子,您看。”叶箐箐展示着示物棍上的草帽,刚黎烈砍了根粗壮的树枝,几下用柴刀削了皮,再用麻绳裹了,枝桠处刚好可以挂帽子。

大小不一的帽子,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宋三娘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的。

她都喜欢。

怎么办?那当然是全买。

“都包起来吧。”妇人大手一挥。叶箐箐喜出望外,二十顶帽子全都卖出去了。

“还有包包,要不要看看?”叶箐箐不肯放弃这个大客户,试探着问道。

接着和黎烈两人往枝桠上挂上了包包,有斜挎包,单肩包,双肩包,手提包。各有各的不同和好看。

“全包下。”宋三娘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还有没有别的?”

叶箐箐有些微愣,“有,笔袋,笔筒那些,孩子上学堂能用。”

“一并都要了。”一听到是跟念书有关的,宋三娘大手一挥道,叶箐箐连忙拿出来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大袋子把东西给装了进去。

笔筒十文一个,笔袋是八文,包包大小不一,定价在二十文到四十五文不等。

这一趟叶箐箐赚了三百五十文钱,叶箐箐笑眯眯地趁热打铁道:

“我是个妆娘,会梳妆,做美甲。还会调理皮肤,让皮肤变得雪白娇嫩。夫人,您需要吗?”

宋三娘眉头轻挑:“美甲?这倒是个新鲜玩意儿,从没听说过。”

叶箐箐也不忸怩,当即把自己做了美甲的手伸出来给妇人看。

“娘子,我也要做跟你一样的美甲,再给我梳个妆。”

“我姓宋,都唤我三娘,你就我三娘就成。去前头石坡路徐二姐家的店。”

“你在那里给我梳妆做美甲,我顺带买些胭脂水粉。”

宋三娘连环珠似的说道,顺手把买的鼓鼓囊囊的一大包东西塞给了一个小丫头。

这小丫头是布店雇了跑腿的,“送到宋府去,让门房交给小玉就好。”

“妹子,咱走,去徐二姐家的店。”宋三娘亲亲热热地挽了叶箐箐的胳膊。

两人路上亲亲热热地聊着一些护肤美妆的话题,黎烈跟在后头,默默地背着背篓不出声。

“媛,出来,我这里有个妙人。”

宋三娘中气十足道。

“是这位俊俏的郎君呀,新找的?”徐二姐眼里带着些玩味,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凑近笑盈盈道。

“别他娘的胡吣了,人家是小夫妻俩。”宋三娘笑骂道,冲徐二姐往叶箐箐的方向努了努嘴。

“快倒茶来,我喝枫露茶,渴死了。”宋三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扇子就扇了起来。

“小郎君,在外面杵着做什么,进来。”宋三娘拿扇子骨一指站在门口脸红红的黎烈。

茶端了上来,还捎带着一碟子红豆糕。正值正午,日头毒辣,街上没什么人,猫狗都懒洋洋的。

“算你有良心,冰茶。天热,我爱喝这个。”宋三娘冲徐二姐一扬茶杯,脸上喜气洋洋的。

徐二姐绾着灵蛇髻,肤色雪白,娥眉淡扫,一双美目摇曳生姿,眼角笑起来稍有些鱼尾纹,年岁和宋三娘相近,约在三十岁左右,妥妥一名丰韵美妇。

“妹子,别吃你们带的豆饼,吃点糕。”

“二姐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吃不穷的。”

宋三娘笑嘻嘻地开玩笑,叶箐箐腼腆地笑了笑,看样子这位宋三娘和徐二姐认识,且关系很好。

说来也是有趣,石坡路开胭脂水粉店的徐二姐与这住在南巷狮子东街的宋三娘自幼是对门邻里。

宋家颇有家资,宋父出海经商,带回来不少稀奇古怪的西洋玩意儿,又只宋汐真这一个娇娇女,自是宠着。

徐媛,徐二姐。在家排行老二,父是药房掌柜,母亲在家料理家事,连生三朵金花,这第四朵金花给送了人。

徐二姐从小虽柔弱却极有主见,街坊四邻嘲笑她家是绝户头,没有儿子,她笑着一声不吭地就拔那家人的菜。

骂一次,拔一次。整个南巷无人敢惹,连狗见了也躲着走。

宋汐真呢,是她爹娘把她在家拘着,不让她出去玩儿,巷子里的小伙伴跟她玩儿也是为了她手里的稀奇宝贝。

她觉得好没意思。

只有徐媛从不睬她,她说她爹航海的趣事,什么黄头发,蓝眼睛,高鼻子的人。她也只冰冷着一张脸,从不打断。

这两个小姑娘成为了好朋友,一个讲,一个听。后来,宋汐真早早嫁人了,徐媛未嫁。

等宋三娘都嫁了三次男人,有了两个娃,全都离了后,徐二姐还未嫁,问就是不喜欢男人。

宋三娘带去婆家的嫁妆都被婆家咬着不放,是徐二姐请了最好的讼师,一纸状纸,告到衙门,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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