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光倾洒在德音殿的屋瓦上,反射出清冷的辉芒。

望舒阁中,拓跋月坐在榻上,锁着眉一手掩唇,一手按心,忐忑地望向阳英。

方才,一阵恶心涌上心头,想起自己已二月未来癸水,拓跋月不免暗暗心惊。

霍晴岚忙传唤阳英来诊脉。

半晌,阳英缓缓开口:“公主,您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果然!

一霎时,拓跋月眼神里满是挣扎,半晌不语。

逾时,她望着窗外的皎洁明月、寥落星辰,再看看那黯沉的乌云,心中只觉涩然。

想为沮渠牧犍生下这孩子么?自然是不想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桓不去,似夜空中最沉重的乌云,倏然压到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德音殿内,明明有她最信任的人,但此时她却觉得,她就像这宫殿中的一抹孤影。

没有人,能代替别人,去面对一次又一次命运抉择。

半夜,乌云遮蔽了星辰,月光也被厚重的云层吞没,周遭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拓跋月恹恹睡去,服侍她的阿澄也迷迷瞪瞪地趴在眠床边,打起瞌睡来。

突然间,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进望舒阁来。

阁内灭了烛火,此时只余一盏昏黄的夜灯,在微风中晃荡不已,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在这无边的黑暗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而苦涩的药味,似是无形的触手,缠绕住来人的嗅觉,让他心头猛地一紧。

倏然,来人扯下罩面,深深一嗅。

这是……

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

她在干什么!

来人缓缓步入内室,点了阿澄的昏睡穴,把她抱到一旁的长榻上。

而后,他轻轻坐在眠床上,打量起拓跋月来。看起来清减了。

他俯首,鼻子抵在她口唇近处。药味儿令人心惊。

这亲密之举,霎时惊动了睡梦中的拓跋月。她猛然睁开眼,盯住这个“登徒浪子”。

一见是李云从,拓跋月松了口气,转瞬却讶然:“你……”

怕惊扰旁人,她没多说话,只往眠床旁一瞥。

“那个宫女没事,扔一边了。”

扔?这个字眼,听得拓跋月想笑,仿佛那是一个物件似的。

“是我信得过的人。”她解释道。

“哦,那下次不点昏睡穴了。”

这口吻,说得像是爱屋及乌。

旋后,李云从板着脸,皱眉问:“你喝药了?”

“是。”

脸上毫无波澜,只是那双眸子,如同深邃的寒潭,藏着无尽的哀愁,还有决绝。

见状,李云从的喉咙像是被异物堵住一般,他艰难地开口,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痛不痛?”

“药很温和,还好。”

撒谎!哪有不痛的堕/胎/药!

李云从的心像是被重锤击中,直想拥她入怀,给她一丝慰藉,但又忍住了。

“有也无妨,我不会介意,”他眼中浮出一层水汽,“你这样太伤害自己身体了。”

拓跋月目光落在了李云从脸上,眼神中半是感激,半是无奈。

“我只是不想和沮渠牧犍再有什么关系。”她沉声道,每个字都像是从心深处挤出,“你别想多了。”

夫妻俩早已撕破脸,何必多一个割舍不掉的羁绊。

“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李云从苦笑道,“其实我一直想……”

触到拓跋月冷峻的眸光,他又收回“和你在一起”五字。

但听她咳嗽一声,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李云从深吸一口气:“自然是来护你的。”

拓跋月心中一震。

恍惚间,她只觉他俩又回到离别的那一晚。

他抱了抱她,起身退远,行至窗前,才转身定定地看她:“错失良缘,我李盖悔之晚矣。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守护,但我定会护你周全!”

护我周全,护我周全!

才刚卸下腹中那块肉,拓跋月心里很空,此时乍然听得这话,怎能不动容。

但她只捏住李云从的手指。

李云从见她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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