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父亲的意思,他说家中最近不安宁,怕是沾染了妖邪,需请道长来驱驱邪祟。”苏晚清的目光落在交叠的手上,声音轻得随风而散。

“这道长,靠谱吗?”江余眉梢微动,带着三分不信。

“大约是靠谱的,听家里年长的仆役提起过,若是家中遇上古怪事,父亲历来都是请这位道长处置的。”苏晚清依旧垂着眸子,“听说,我和哥哥当年出生之时,也曾请道长入府,为我们祈福呢。”

夜色深深,只有祠堂的长明灯亮着。

“苏老爷明鉴,贫道以毕生修为担保,这府中内外确实无一丝妖邪之气。”青衫道长额角冒汗,指天发誓,“那些怪事,兴许是人为作祟!”

“道长,在我苏家列祖列宗之前说谎,你可掂量过后果?!”苏明渊面对牌位,负手而立,语气严厉。

“老爷!贫道所说句句属实,绝无欺瞒!若有虚言,天打雷劈,魂飞魄散!”青衫道长脸色煞白,急得跪倒在地。

“没有妖邪?”苏明渊终于缓缓转过身,烛光映亮半边脸,另一半却处在黑暗。

他嘴角弯了一下,眼神却幽深冰冷,不见丝毫笑意:“不,府中一定有妖邪。此等邪祟,非冲喜不能化解。道长,你说……对不对?”

“……老爷所言极是……是贫道学艺不精,未能识破那无形阴祟。”道长猛地一颤,肩头陡然垮塌,深深俯下身子,额头几乎触地,“府上……确实需要一场喜事,来冲一冲煞气。”

“好。”苏明渊脸上这才漾开一抹满意的笑容,他缓缓捋着短须,语气恢复平日的雍容,“那便有劳道长,仔细卜算一番,看看哪家公子的八字,与小女最为相合。选个上上大吉的日子,早日将喜事办了,我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祠堂外,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苏晚影僵立如石。

日升月潜,月轮渐盈。

朱红箱笼系着艳红的彩绸,一抬接着一抬,被仆役安置在前院。

苏晚清静静立在廊柱的阴影里,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衫裙,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面色满是了然。

苏明渊踱步至她面前,语气是惯常的温和:“清儿,你年岁渐长,终身大事该定下了。为父精心为你挑选了几户上好的人家,不论门第、才干都是拔尖的。这些是他们的心意,你可仔细看看,若有合眼缘的……”

“女儿明白。”苏晚清抬起眼,截断了他的话,“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她很早便明白此事。顺从又如何?反抗又如何?她这辈子,注定要和高门大户纠缠不清了。

不如,放手一搏。

凉风掠过,吹动她素白的衣袂。

消息传到耳中时,林砚正在整理书卷。他先是一怔,随即便疾步朝会客厅冲去,衣摆带倒了门边的花架。

“苏老爷!”他猛地推开虚掩的厅门,胸膛微微起伏,“此事万万不可如此草率!”

厅内,苏明渊正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闻声,他眼皮都未抬,只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

“林先生,”他语气平淡,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我敬你一声先生,是看在你尽心尽力教导影儿的份上。莫要真以为,自己有资格插手我苏家的家务事。”

林砚向前几步,素来斯文的面容染上薄红,目光直直望向静立的苏晚清:“苏老爷口口声声为小姐好,可这高门联姻究竟是福是祸,您难道不知?您又可曾问过小姐一句,她是否愿意?!”

“愿意?”苏明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终于抬眼,冷冷一瞥林砚,“我的女儿,我自然最了解。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步步为她谋划,何须外人置喙?难道比起我这个父亲,你林砚更懂她、更替她着想不成?”苏明渊一拍桌案,脸上愠怒。

“我……”林砚一时语塞,却仍不肯退让。

“够了!”苏明渊霍然起身,宽袖用力一拂,带翻了手边的茶盏。

“我看你真是读书读糊涂了,需要好好休息!来人——”

“送林先生回房休息。”苏明渊背过身去。

“苏老爷!您不能——”林砚挣扎着,却敌不过侍卫的力道,被半拖半拽地向门外带去。

厅内重归寂静,只余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流淌的茶水。

阴云遮月,四野沉沉。

林砚已在葡萄藤下踱步许久,神色焦灼。

“阿清!你终于来了。”

“阿砚哥哥,父亲心意已决,我们该怎么办?”

“你若愿意,”林砚将她双手拢在掌心,眼中是孤注一掷。

“我们今夜便走!天地之大,总有容身之处。我虽清贫,但有笔墨双手,断不会让你受委屈!”

“不,阿砚哥哥,私奔太险。父亲手眼通天,我们走不出百里,定会被抓回。我们需要一个更彻底的了断。”

“火烧新娘房。”

“果然,阿砚哥哥与我想在一处了。”

林砚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她倚靠在他胸前,闭着眼睛。碎银般的月光流淌过他们相拥的身影,恍若一幅短暂而易碎的画。

墨中绯立在檐角,凝聚内力,听着葡萄架下两人的谈话,他的唇角勾起玩味的笑。

“私奔吗?有点意思。那我便要让这火,烧得更旺些。”

月圆之日,天际尚隐隐发青。

苏晚清的贴身丫鬟流萤,寻到江余等人暂居的客院门外。

她频频回首,见二人出来,赶忙上前深深一福。

“江姑娘,萧姑娘,冒昧打扰。我家小姐……想拜托二位一件事。”流萤声如蚊蚋,带着三分恳求。

“何事?但说无妨。”江余见她这般神色,也敛了敛随意。

流萤望望回廊两端,这才细声道:“小姐的婚事已定,诸事皆由老爷夫人做主,小姐也插不上话。”

“小姐只说,终究是女儿家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她想自己亲手绣一件贴身的里衣,再添置些合心意的脂粉钗环、针头线脑,好歹在这身不由己的终身大事里,留一点自己的念想。”

这高门大户的锦绣堆,都只是看着光鲜,一生荣华,竟换不来半分随心所欲。倒不如我们乡野之人,虽粗茶淡饭,却能落个痛快自在。江余听着,心底也只能暗暗同情。

思及此处,江余正要应下,萧绫却微微蹙眉:“流萤,你自幼跟随苏小姐,应是最知她喜好,为何不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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