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宵禁下的大街小巷都沉入安宁之中,三更时,更夫手里的捶子轻轻一敲。

那响动,立刻钻进了怎么也睡不安的桃子耳朵里。

她坐起来,摸了摸胳膊的肿包,借着烛光一看,果然是被虫子咬过的痕迹,又红又肿。

也不知天京的客店怎么那么紧俏,贵不说,且好点的房间都被订满了,还是看在安阳的份上,店家才给她们找了一间房间出来。

好在房间够大,一分为二,互不相扰,她下床找药油,发现隔间里的灯烛还在亮着,而奚云月埋头修复着那些砚台,竟还没有睡的意思。

片刻后,从外面回来的桃子端着一碗汤羹过来,热腾腾地,放在奚云月的鼻尖下。

“不急,等稍冷了再喝。”时值盛夏,稍动就是一身热汗,桃子还是开窗睡的,也是热得睡不着。

奚云月只穿着葛布短衫,两只白玉胳膊露在外面忙活个不停,她眨了眨险些被汗水浸肿的眼睛,放下手里的工具,将修复好的砚台小心地放回锦盒里。

回来后,她便向桃子说了在御砚楼发生的事。

桃子沉默半晌,这事裴爷做得不对。

岂止是不对,简直是太过分了。

她本来就担心大爷被荣华富贵糊了眼,从此不认她和小姐了,现下可好,被他这么一闹,大爷指不定恼在心头。

哎,好事怎么这么多磨。

“云娘,放心吧,凭你的手艺肯定能修复好的,大爷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肯定不会怪你。”

奚云月摇摇头,“我和师兄的关系没那么生分,我是看着这些可惜,想尽力做些弥补。”

还有那么多人买不起好砚的读书人,她想着若是修复好了,再寄在店里卖出去,不在乎钱多少,只要能让它回归本来的价值,这便不亏了。

桃子乖乖点头,不再打扰她,“那我先去睡了,时日还长,你别熬坏了眼睛。”

“知道,听钟掌柜的说师兄大约两日后回来,好歹在他回来之前修复好吧,要不我也没脸见他。”奚云月说着,没听到回声,再一扭头。

桃子已经睡熟了。

*

两日后,国公府递进宫里的帖子得了回信,裴忌便准备了入宫的行头,坐上马车前往。

等到了宫外,便不能再坐马车了,他下来后递交名帖,由黄门侍郎领着往入内行。

因裴忌身份特殊,宫里还给他准备了小轿,晃悠悠地往皇后所在的坤宁宫抬去。

又隔了许久,裴忌被邀请下轿。

他皂靴落地时,只觉得周围一静,看他长大的福嬷嬷从头到脚打量着她,笑意灿然,是真真正正的满意。

瞧,这国公府多养人呀。

一家子漂亮人,皇父母仪天下,尊贵不凡,而世子也是英俊孔武,一派男子气概,而这小公子眼见着也要成人了,模样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眉宇下目若点漆,神情迥然。

简直喜得让人不知怎么夸才好。

她指着身高,“又高了不少,上次来的时候,还只到这呢。”

裴忌依旧是那幅脾气,有些不着调地调侃,“照福嬷嬷这么说,下次我来的时候,那就和殿门一样高了。”

他挑起眉,“那时福嬷嬷可别嫌我将殿门撞坏了。”

嘿,这小子一贯的胡沁。

福嬷嬷是招架不了他这张嘴,无奈地将他领进去,说着皇后昨晚就睡不着了,一早就念叨他呢。

这会儿日头不算晒,皇后在院子里喝茶,身边站着不少随侍宫人,她看到幼弟来了,连忙抹着眼泪起来。

姐弟说话,她惯不喜欢外人在场。

福嬷嬷心领神会,让人替裴忌搬了把椅子过来,然后将闲杂人等都清空了,远远避开。

还没走近,裴忌便行跪礼,“见过皇后。”

皇后赶紧让他起来,姐弟两个,又没有外人,讲这些虚礼干什么。她的手摸上裴忌的手肘,便知他脸上虽然瘦了,可筋骨还是结实的,这便放心多了。

说起来,还是这小子的脾气惹了祸事。

半年前,他不知怎么地在大街上和人起了口角,谁想那人是有癫症的,一下子就倒地不起了。

苦主告到了官衙,状告他恶意行凶,不依不饶,还惹得言官掺和进来,闹得朝堂上鸡飞狗跳。

皇上也不好直接偏袒,将状纸压了半个月,后来勋贵都受了连累,惹得朝堂震荡,非要国公爷给个说法。

后来皇上没有办法,只得召来裴父,痛责他没有尽好管教之职,国公爷骑虎难下,回家后便请出了家法。

这下子,便将裴忌惹出了气性。

一场街头骂战,结果竟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他分明是被人下套,当成了麻袋里的雀儿。

国公爷也知,可谁让他们是皇亲国戚,言行都在世人的监管下,父子俩两个谁也不服谁,裴忌第二日伤也没好,就蒙着头出京了。

转眼大半年就这么过去了,皇后还记着裴父的那顿打,想看看他的伤,裴忌都多大了,哪能还像小孩一样解开衣裳。

他抽搐着嘴角,“没事,没事,早都好了。”

比起他后面在外游历吃的苦,裴父那顿杖罚还真不算什么,就是年纪小,伤了自尊心,想走点不同路,让裴父后悔罢了。

“怕什么呢,我比你大二十岁,都可以当你娘了。”皇后的儿子萧禹,如今都十九岁了。

裴忌还真像她的儿一样的。

饶是如此,裴忌还要嘴硬,“那也不能看。”

他不喜人近身伺候,家里的婢女都知道他的这个脾性,入夜了轻易不入他的屋子。

一想到皇后要看他的后背,顿时浑身都不自在,恨不得远远躲开,皇后呼人过来帮忙,竟然真将他肩头的衣裳宽下一角。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呢?”

等到皇后亲眼看到那些棍伤,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还说不疼,瞧瞧这些旧伤,可见当初裴父的力气有多大,半大的孩子,怎地下这么重的手。

裴忌惯怕她哭,一哭那眼泪就像下雨似的收不住。

“好了,都好了。”

这时太子萧禹求见,福嬷嬷领着他过来,两人稍稍靠近看到这一幕,十分有默契地将眼神往一边飘去。

等他们这边消停了,萧禹才迈着缓步往这边走来,他只比裴忌大一岁,已步入青年的行列,两人身形相仿,他却像是比裴忌长了好几步。

三个月前他在太傅的劝说下,已经由皇上允许学着监国,每日琐事烦多,今日正好得闲,听出裴忌来了,便过坤宁宫看看。

向皇后见礼后,嘴角仍带着点弧度,“国舅好久不见了。”

裴忌埋怨地看了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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