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天降
“你拍完了没有？”陆应识不耐烦地问。
“还没，你急什么？”贺嘉宇自顾自寻找着拍摄角度，同时不忘指挥陆应识摆造型。
“下巴稍微抬起来一点把你的侧脸露出来，ok，帅！”
“你肩膀那么僵硬干什么又不是要去扛枪，放松放松。”
“两条腿再分开一点......对对对！就这样！”
陆应识强忍着心中的烦躁，一遍遍按照贺嘉宇的指示调整着姿势。
终于等到照片拍好，他接过手机一看，眉心立刻皱起来，吐槽道：“你拍这什么玩意儿，太做作了吧？”
“你懂什么？”贺嘉宇翻了个白眼，鄙夷道：“这叫氛围感好吗。”
贺嘉宇嘴上这么说，可也觉得有点别扭：“好像是感觉怪怪的。”
他看看照片再看看陆应识，恍然大悟，然后直接上手去扯陆应识的领口。
“你干什么？！”陆应识一巴掌把贺嘉宇的手打开，冷声问。
“把衬衣纽扣解开两颗啊大哥！你去看看那些醉鬼哪个不是衣冠不整的，你就算装也要装出点样子吧。”
“......”
又折腾将近二十分钟，陆应识总算满意了。
他把朋友圈编辑好发出去，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杯酒。
贺嘉宇低着头翻半天也没看到，于是问：“你把照片发哪里了，我怎么没看到？”
“我设置分组了，你肯定看不到。”
专门发给沈念真看的，当然要设置仅他一人可见。
“我去......”贺嘉宇把嘴巴张成O型，满脸“你也有今天”的表情，兴致勃勃地凑上来问：“什么情况啊，需要你这样费尽心机地钓。人家看不上你？”
陆应识立刻反驳：“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
陆应识扯扯嘴角，丝毫没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因为他现在有男朋友。”
“噗——咳咳咳！”
贺嘉宇险些被这口酒呛死，他剧烈地咳嗽几下，狂拍着胸口惊疑不定地问：“我没听错吧？你什么意思，你要当第三者？”
“那又怎样？”陆应识诧异地看他一眼，很不解地样子：“你一个男男关系搞得比没整理的毛线团还乱的人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
贺嘉宇被陆应识噎了一下，有点无语。
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货，道德感和羞耻心都比较淡漠。
可现在说这话的是陆应识诶，读书的时候学校里那么多向他示好的男男女女他从来都没正眼瞧过。
从来一副拽的要死的样子，贺嘉宇甚至认真地怀疑过他是不是x冷淡。
现在居然......哇塞，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这样搞就不怕人家男朋友找上门揍你一顿？”
“我会怕他？谁揍谁还不一定呢。”陆应识非常不屑地冷哼一声，放下酒杯认真解释道：“而且我必须要说明的一点是，我可和你以为的那种普通小三不一样。”
“在这段感情里，我才是占据道德高地的正义一方。”
贺嘉宇被他这番话彻底搞服，头一次听说小三还有普通和不普通的区别，当三还能和正义扯上关系的，陆应识不愧是学法律的嘴这么能说。
“okok，那就祝你早日成功。”贺嘉宇说不过他，索性换一个话题：“过两天一起打网球去？”
“不去，我没空。”
“少扯了，你又没空。”
“真没空，我要搬家。”陆应识笑笑，心情突然变好不少：“我的调令下来了，从七月开始我就要在S市的总公司工作了。”
·
裴珉从电梯出来，一抬眼就看到沈念真站在沙发旁边，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
他垂着眼，看上去非常纠结，脸颊上的软肉因为抿嘴的动作微微鼓起。
裴珉不动声色走到他身后，轻声问：“在看什么？”
“！！！”
裴珉声音不大，沈念真却像被惊到的兔子那样猛然转身，身子后仰着退开好几步。
他把手机屏幕按灭，想也不想就藏到身后，然后强装镇定地对裴珉说：“没......没看什么。”
只可惜沈念真完全不擅长撒谎。
距离太近，他眼中的惊慌纤毫毕现。
裴珉若有所思地盯着沈念真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冲他伸出手：“没有就没有，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
沈念真咽咽口水，有些不敢看裴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什么也没干，可身体下意识就做出了那样的反应。
好在裴母及时出现。
“你一回来就是找你爸谈工作，让我和念念在楼下等你们这么久。”她喝着茶，心平气和地教育裴珉：“你们父子俩这是把家当公司了。”
裴珉捏捏沈念真的手腕，笑着问：“说我坏话呢，还说什么了？”
沈念真被他捏的有点疼，用力挣开后两步跑到裴母身边紧挨着坐下，然后扬起下巴有些挑衅地望着裴珉。
“我问念念为什么瘦了这么多。他说你天天逼他吃病号餐，他吃不下。”裴母看着裴珉，不赞成地说：“你不要总是把你的想法强加给他，要尊重他的意愿......”
“好好好，我下次一定。”裴珉举起手做投降状。
他被裴母教训一顿，心情却并不差。
这些话如果是沈念真自己对他说，裴珉或许会不悦，可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裴珉看来，这种琐碎的日常小插曲，昭示着他和沈念真关系的亲密。
回去的时候是裴珉开的车。
他一路都很沉默，沈念真觉得他可能是累的。
裴珉把他送到楼下，下车后，沈念真磨磨蹭蹭地一直没走。
“怎么了？”裴珉问。
沈念真回想着刚才饭桌上听裴父说的裴珉未来几天的行程。
明天上午去公司开会，下午又飞B市出差，至少半个月才能回来。
沈念真光是听着就感觉窒息，他垂眼看着裴珉胸口的位置，说：“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辛苦，我也不是那么......”
他话没说完，但无意识摩挲左手无名指上钻戒的动作让裴珉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裴珉说：“无论是想和你结婚还是要继承集团，这些都是我应该也必须做的。”
裴珉没说谎，他是真的完全不觉得累。
沈念真和集团的继承权都是他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所以必须死死抓在手里，事事亲力亲为他才能感到安心。
“而且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养。”
“我知道你一直想去看极光，等我下个月忙完我们就去好吗？”
见沈念真还是不说话，裴珉伸出手轻轻摸摸他的脑袋：“念念，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就不觉得辛苦。”
“......知道了。”沈念真说。
他还不够听话吗？
沈念真简直无语。
裴珉这个人，只要开口说话超过三句，那股爹味就完全藏不住。
沈念真的一番好意全部打了水漂，他有气无力地冲裴珉挥挥手，转身走了。
目送着沈念真的背影消失，裴珉回到车上，却并不急着离开。
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然后拿出手机点开屏幕上的车联网app。
看到沈念真的车还停在之前那个位置一动不动，裴珉才把头趴在方向盘上，长舒一口气。
这是他在外地出差的时候每天都会做的事。
通过车辆的定位和行车记录仪并不能完全掌控沈念真的行踪，只是他暂时还没想到更好的方法。
前两年，裴珉给沈念真的手机里装过监听器，后面被发现，沈念真和他大吵一架，差点闹到分手。
要不是沈父沈母逼着沈念真低头，裴珉也保证以后不再做这种事，沈念真肯定不会原谅他。
从那之后裴珉就不敢再那么过分，但还是......
“帮我去查一段监控。”裴珉靠在座椅上打电话，“上周六到周日，溪城市铂悦酒店，所有门包括停车场的监控都要。”
·
周日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沈念真洗过澡，拿着一盒剥好的荔枝坐在沙发上吃。
想到明天又是万恶的周一，沈念真立刻拿出手机，争分夺秒地玩起来。
大概是朋友的整蛊被发现，沈念真再点进去时，朋友圈里已经看不到陆应识刚才发的那张照片了。
“......”
沈念真有点纠结，想要问问陆应识现在怎么样，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且......沈念真舔舔嘴唇，用力咬着荔枝肉。
陆应识那个人，清醒的时候都能给别人发健身照。
万一喝醉了，直接给他发裸照怎么办？
还是算了。
沈念真吃掉最后一颗荔枝，把垃圾收拾好，连同自己那点复杂的小心思一起扔掉。
第二天去乐团，沈念真惊讶地发现原本应该在南法度蜜月的简余居然提前结束休假，回来上班了。
不过她看上去完全没半点不开心，整个人都被一股浓浓的幸福包围着。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沈念真问：“你不是休假半个月吗？”
“你可别提，周悬他们公司有事，让他提前回去。我一个人在家待着也很无聊，还不如回来上班。”
“我的天，互联网大厂也太没人性了吧。”沈念真啧啧两声，还是不解：“不过你怎么看上去这么高兴？”
简余终于憋不住笑出来：“周悬要升职了！他们集团要把他调到S市总公司来。”
她重重在沈念真肩膀上拍了一下，高兴地说：“中午请你吃饭。”
周悬调回S市，就代表他和简余再也不用两地分居。
沈念真也为简余开心，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直接开车载着简余去了某网站上评级最高的那家黑珍珠餐厅。
“祝贺你，今天我请客。”
沈念真举起装着葡萄汁的高脚杯，装模作样地和她碰杯。
简余算是异地恋的资深受害者，以后终于可以不用再忍受，兴奋地畅想着未来。
沈念真安静地听她说，偶尔答一两句话当做回应。
“其实他刚毕业就是在S市总公司，只是因为一个项目才被调去溪城，现在总算回来了。”
“他们公司忙，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好多以前在总公司认识的朋友都只随份子没去参加婚礼。”
“我们两个还商量着，等这周有空把他这边的同事再宴请一下，还有咱们之前的几个校友。”简余说着，抬头望向沈念真：“你这周六有空吗,陪我一起去吧？”
“我？”沈念真摇摇头，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我不去。”
“为什么？裴珉在。”
“没有，他出差去了。”沈念真放下筷子，漂亮的手指搭在桌沿：“我就是不想去。”
简余沉默地盯着他半晌，突然说：“沈念真，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娇妻了？”
沈念真像是被雷劈了一下，震惊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娇妻？我哪里有！”
“怎么没有？”
简余认识沈念真是在三年前的一个晚上。
那天下雨，刚给学生上完课的简余打不到出租车，只好站在车站等半个小时才发一趟的公交车。
那地方很偏僻，一到夜里荒凉的可怕。
简余拿着快没电的手机焦急地等车，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转过头，看到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操着非常怪异的口音怪笑着问她：“小姑娘去哪里啊？”
简余被吓了一跳，腿一软踉跄着向后摔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公交站牌上。
男人又朝前走两步，伸手就想来抓她。
简余吓疯了，尖叫着跑开，身后的男人不依不饶地追上来。
她高声呼救，可惜在这条路上根本没有人，连过路的车都很少。
就在那人即将要追上抓到她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有些沉闷的摩擦声。
一辆她并不认识的白色小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精致昳丽的脸，是沈念真。
沈念真看看简余，又看看她身后那个男人，对简余说：“你怎么在这，我找你半天了。”
简余反应过来，立刻要去拉副驾驶的车门，身后那个男人却死活拦着不让她关门。
脸上露出非常谄媚的笑，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沈念真从驾驶座下来，把扒着车窗的那个男人拉开。
简余这才发现他根本没比自己高多少，而且很瘦，看起来年纪很小。
猥琐男被拉开，又转而去扒拉沈念真。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沈念真低头看一眼那人发来的传单，眉头皱起来：“宣传邪教的，你是韩国人？”
他把传单折起来，冷冰冰地警告：“赶紧滚，再不滚我开车撞你！反正你一个犯罪分子，把你撞残也算为民除害。”
沈念真给简余留下的第一印象是热心勇敢，可熟悉之后才发现沈念真其实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有点内向，不爱说话。
学校里喜欢他想跟示好交朋友的人有很多，可他总是表现得非常冷淡。
简余和沈念真认识第二周，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裴珉这个名字。
沈念真说裴珉是他男朋友。
可比起男朋友，简余觉得裴珉更像他爹。
他全方位地掌控着沈念真的生活，小到吃饭穿衣，大到交友择业。
沈念真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第一反应永远是找裴珉。
可简余觉得这样不正常。
她刚认识沈念真的时候，他还会偶尔参加学院的集体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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