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漏房值班内侍举着“午”字牌进来,将值房外的“巳”字牌换下,光禄寺的火者在各部衙门进进出出。

王端看张荆依然没有起身离案的意思,正欲劝他歇息吃饭,内相阮平掀帘儿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捧奏章的内侍。

“这么多!全批了?!”王端目湛精光,首辅真神了!

张荆从书案后起身,对阮平笑道:“让小黄门送来就是了,何劳内相亲自跑一趟。”

阮平看向王端。王端向张荆拱了拱手,从值房退出去。两个小内侍放下奏章后也躬身告退。

阮平笑呵呵从袖中抽出一封奏疏。

张荆眉梢一跳,只听阮平说:“首辅的奏疏票拟,皇爷一字未改。正本返还内阁,皇爷着奴才再向大人要一份副本。”

张荆打开奏折,果然是自己的新政,盖着鲜红的朱砂大印。

还有极细小的几粒朱砂散在文字间,所点尽是条目要害。

虽未全部点出,但作为养在深宫的公主,已是很高的天赋。

他想起之前内廷传言,先帝曾数度可惜宁寿公主不是男儿身。看起来确实比景祐皇帝更成器的样子。

只是他有点不明白:“你阮公公一笔好字,还不能为陛下誊抄一份?”

嗨,这话问的没水平,皇爷不让呗。阮平忠实传达皇帝的要求:“皇爷点名要您写的。”

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儿。

阮平走后,张荆胡乱吃了午饭。一顿饭吃得数度放下筷子皱眉。

光禄寺的饭近来越来越糊弄。

纷繁诸事,归根结底,都落在一个“钱”字上。

人人朝内阁手心向上要钱,只有皇帝从内库里实实在在拿出四万两雪花银。

新政既批,张荆投桃报李,拿起礼部奏疏。

“上报:该礼部题宁寿公主薨逝,议葬礼仪制事。公主玉叶凋伤,圣情轸悼……”

格式化套路之后,张荆写道“循旧典制,停灵三日。乞伏圣裁。张”写完随手放在案角。新皇帝表现不错,旧的埋了吧。

日影西斜,水牌交了申时。张荆案头上又摞了些奏疏。他把礼部提请宁寿公主葬礼的那本混在各色奏章里,让小黄门又往宫里送了一趟。

“怎么这时候还有奏章进来?”李曌问阮平:“不是说最多每天送一次么?”

“这……这……”阮平也摸不着头脑,惶恐解释:“奴才也觉得今日奏疏格外多。许是梁栋去位,张相公新任的缘故?”

李曌不置可否,让阮平捧了奏疏,同往太后宫里去。

太后见到再次送进来的奏疏,也露出惊讶的神情。

李曌盯着奏折眸光微凝:“我们的行事,不会有什么纰漏吧?”

“不会。”太后拿着一本奏章喜形于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皇儿,你看,事情大定了!”

李曌接过,是礼部的奏章,张荆亲自批的票。

她低头看,上面写建议公主只停三日,明日就葬。

李曌喜色未露,一旁太后已喜尽悲来,“可怜我的儿,只停了三天。钱钱钱,外臣只知道克扣皇家,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皇儿你一定要立起来,咱娘俩才能不受欺负。娘的指望只有你了。”

太后絮絮叨叨:“明日地宫一封,咱娘俩就什么也不怕了。让你皇、皇妹灵柩交了子时便出门,卯时下葬、辰时封宫!”

太后握住李曌的手恳切道:“皇儿赶回来,尚不耽误下午的经筵。你不比……自幼没有名师大儒教导,一下子坐上这个位子,要更加勤勉刻苦,把从前没学过的全都补回来。”

“阮平。”太后吩咐:“告诉首辅,明日经筵正常。”

李曌:……当皇帝要凭天赋,不是靠鸡娃鸡出来的。

明天哪个老师上课,若是历史上没留名,坚决请假不去了!

她问太后:“明日经筵讲官是谁?”

“自然是首辅。”

啊啊啊啊,张先生!李曌眼睛里迸出光彩,上课,一定去上课。什么鸡娃课堂,明明蒸煮见面会!

娘,您真是我亲娘!

她拿起一本奏疏。

打了鸡血,认真工作!

然而,工作这玩意儿,打了鸡血也遭不住。

瞧瞧这一摞:

弹劾礼部左侍郎魏学勤——拟调任。张

弹劾吏部文选司郎中张怀中——拟降级。张

弹劾都察院右御史何琏——拟去位。张

林林种种,几乎全是六科言官弹劾朝臣不知真假的黑材料。

李曌真服了。内阁三个辅臣,次辅叶慕高和三辅林崇鉴的建议多是查实,只有张荆批的,统统是各种形式的“免现职”。

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

李曌揉揉眉心,以她搞史同时积累的有限历史知识,张荆批去位的十个人里至少五个是原首辅梁栋的门生故吏。至于剩下那五个,官太小,史书上没记。

只有一个,翰林院左谕德刘赐,非但不是梁栋的门生故吏,反而是张荆的同年。

刘赐这个人,李曌可太熟悉了。

大夏景祐时期有名的文学家,返乡后一心一意写文骂张荆,后世很多真真假假的张荆小(黑)故(材)事(料)都是打他那儿来的。

上辈子她还和同好疑惑,刘赐和张荆两人虽同殿为官,但张荆一心事功搞变法,刘赐风花雪月搞文学,更兼两人同年之谊,官修史书和刘赐笔记里都没有两人有冲突的记载,刘赐打哪儿来的对张荆那么大恨呢?

李曌翻好奇拿起弹劾刘赐的黑材料,不得不说,心情还有点小激动。

答案在这里吗?

奏疏是一个六品言官写的,弹劾刘赐身为朝廷命官公然狎妓,混迹烟花柳巷。总之是干了点文人墨客的日常。

李曌:?

然后张荆批了个“拟去职”。

李曌:??

这么点事儿(刘赐眼里),得了了免官。李曌噗嗤笑了,难怪刘赐这么恨呢。

对不住了。她把奏疏递给阮平,鲜红的大印“咔”!往上一盖。

“不对等等”李曌豁然起身。

阮平拿着卡着鲜红大印的奏疏不知所措。

李曌刚刚忽然意识到,刘赐去职是景祐八年!

现在才是景祐元年,怎么就被张荆踢出了朝廷?太奇怪了。

是因为我,产生了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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