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昏暗,月经云藏,更无半点添光。郑繁替纾纾掌灯,她坐在榻上补衣,细眉微蹙,神情极为专注,手上一扎一扯,银牙一咬。

“你试试。”她松了口气,把衣裳扬给他。

郑繁放下烛台接过,穿前还要再往那洞上看看,确实粗糙,但结实耐磨。

“谢娘子。”他微笑道。

“嗯。”纾纾收起箩筐,仰面一躺,长长叹道:“万幸,真是吓煞我也。”

他不如莫偃戈习武之人那般肌肉虬结,只是瞧着比在京时更健壮,脊背线条清晰,无多余半两赘肉。

“郑大哥瘦了。”喃喃自语声。

她也不知自己侧过身在看他,郑繁穿好衣裳转过来,正对上那道清清浅浅的眼光。

纾纾说不上多么天香国色,胜在净白婉约,气质出尘。可说起性子,又不十分像这气质,并不似那朵冰山上的雪莲高洁冷艳,拒人千里。熟稔之后,才能体会到她底色里的欢脱顽皮,偶尔甚至有些滑头。

“那你可觉身子重些了?”他悄悄挪过来,盯上她的肚子。

纾纾往腰腹上一摸,摇摇头:“月份太小,我没什么感觉。不过定是重了,你将我照顾得这样仔细,怎能不胖?”

郑繁与这孩子并无半点干系,可是与她朝夕相处月余,无时不刻惦记着一大一小,心里总是有别样滋味,好像是该与自己有点关系。

他并未说话,只柔柔含笑看着她,目光时不时包裹着她的小腹,颇藏温情。

纾纾弯弯唇角,捉起他的手掌,郑繁惊讶一愣。随后看着她把自己手心轻轻覆在她柔软的肚皮上。

女子身段轻软柔滑,如陷进一弯水里,那水又带着点温度,平和安静。想象不出生命的胚胎会如何在这弯小小的水池里长成偌大的婴儿,他觉得母亲甚是伟大,不自觉轻抚她的小腹。

那神情当真恭顺虔诚,纾纾心头微动,眼圈便有些酸。她抬手拂开他鬓边碎发,小声说:“把湿发散了罢,当心着凉。”

她说着欲起身来生火,郑繁想让路,车厢里颇有些腾挪不开,两人互看眼色,手脚纠缠,愣是错不开半点,四目相对间便笑出了声。

“你就坐在榻上罢,我来。”他托起她的腰身置在塌边,拨开裙摆。

不多久,小火苗一窜一窜燃起来。纾纾盘坐在地,解开他的发髻,拿出梳子小心梳开。

天空绵绵细雨,轻洒窗厢,夜里岑静无声,偶有星火噼啪。

雨微风停,掩盖一晚的月光竟朦朦胧胧透出点端倪,落在手背,与地上殊色两异。

纾纾轻轻“咦”了一声,掀开东窗一角,果然在阴云雾霭中有一轮忽明忽暗的绰约月影。

郑繁同见,索性将窗全部启开,凉风徐来,雨丝清冷扑面,他本就头湿,不由一抖。纾纾急忙打落他的手,“大胆,怎好再淋雨?”

语气虽有些气和怨,但听来很是窝心,郑繁笑着往后一倒,这就靠进她怀里,“错了错了,娘子饶命。”

他其实在暗里使劲,靠得并不那么服帖,纾纾想他身上定有凉意,挨着人会暖和些,所以并未推开,只继续替他梳头。

“力学如力耕,勤惰尔自知【1】。”纾纾轻念,一边挑出他头顶的白发,“日复一日寒窗苦读,你自是知道,瞧,我也知道了。”她将那白丝递到他眼前。

郑繁捻过这半灰半白的头发细细端详,片刻后苦笑道:“人各有命,须知我而今做一介小小驿丞也自在快乐,能时常走动,少忧庶务。”

他长吁一气,多少听得出些微失落,“好在我并不是那长袖善舞之人,没准不在朝堂,活得更久。”

“也是。”纾纾放下梳子,拿起蒲扇放在他身后轻轻扑打,送些暖风过去,好干得快。

“珍儿?”郑繁缓声如呓语。

“嗯?”

纾纾觉他头往后仰了仰,倾身一看,眼皮半开半合,是困了。

“你靠过来睡。”她爬回榻上,拉他手臂。

郑繁眯着眼睛半倚半眠如此睡妥下去。

纾纾用手肘弯垫着他脖颈,又将他头发撇去一边,分去半副被角,低头之时,他已有细微鼾声。

真是累极了。

她瞥到角落里那只野雉鸡,心中酸涩难忍。定是在林子里偶遇飞不起的雉鸡,想着她才猎的,耽误不少功夫。

纾纾点点他的眉心,心道:以后不许再冒险。

郑繁这一觉睡得好踏实,这些天白日赶车夜晚警戒,怪不得说瘦了,昨夜放心一眠,竟沉得听不到半点声响。

雨后初霁,碧空如洗,他打开前窗,艳阳高悬,洗过的山林泥土,自带一股清新之气,闻之心旷神怡。

纾纾已不在车里,他遐眺一望,远处小河边有道倩影,正是她在浣衣。郑繁想起背后那几个补丁,又回味到昨日倚在她怀中的况景,不免有些心动。

他不知当初纾纾对他是什么感觉,只知在薛府见过第一面之后,便久久不能忘怀。

后听闻薛铭有意将她许配给自己时,狂喜之余真是懊恼:年韶已不再,难为佳人青。他正大她整整十岁,又早生花发,每每忆起她伶俐可爱的模样,都不免自怜。

有时他觉得那件飞来横祸也不全是错,至少他可以毫不可惜,坦坦荡荡与她解除婚约,将来再有比自己更好的良人求她为妻,岂不圆满。

万没想到,邸报传来岭南,她已成天子之妃。那自然是怎么都比不过,他也就彻底断了念想。

譬如昨夜所说,世事无常,再在宣城相遇,他们好似又近了许多,至少如今她是辛珍,淑妃已故。

明知她迷雾重重,但那身遭仍旧如旋涡牵引,他有意无意跌入,虽不知明日有什么,但抱着当下每一寸喜悦,都比在驿馆碌碌无为时更让人欢欣。

郑繁对镜束髻,时不时回头观望纾纾,等她回来,便也理好了穿戴。

“郑大哥,起来了?”纾纾抱着湿衣边问边晾。

“是,珍儿辛苦。”

她摇摇头。

衣裳一般都挂在车檐下,顺风一跑,不多久便能干透。她仰着头一心一意晒那衣裳,正好阳光和煦,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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