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秋生泽国。
枫林间,一驾马车疾驰而过。
这时如果仔细看,就能瞧得出来,那牵引着马车飞驰的,并非一匹真的马,而是点睛生灵的傀儡纸马。
可惜这里是临川城外的郊区,人迹罕至。
连人都没有,更别说察觉到不对劲了。
而叶岑坐在马车内,君子端方,正襟危坐。
此时距离叶岑拜入尘中阁,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了。
叶岑还记得那日她初入门,才刚收拾得当,就被云何意叫去了。
她去的地方叫小琼峰,峰顶山风猎猎,端的是一个高处不胜寒。
而云何意负手立于崖边,鬓边两缕碎发叫风吹起,衬着他一身金丝云纹的白袍子,一派仙风道骨的气质。
云何意给她使了一套剑招。
他甚至并没有用剑,只是两指并作锋刃,往叶岑的额心一点。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脑海中却出现了一个小人。
小人手中执剑,长剑出鞘,气贯长虹,一剑出,蕴含了无限凌厉剑意,招与招之间,却是流畅得很。
叶岑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那小人的动作快得都成了一道残影。然而一招过后,小人已经使出了下一招,前一招的残影却并不消失,反而定格在原地,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苍鹰。
一套剑招下来,行云流水,让人看得酣畅淋漓。
叶岑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得贴着后背了。
云何意收了神通,向她得意一笑:“想学吗?”
叶岑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想。”
云何意:“先练基本功去。”
于是,叶岑的日常不是扎马步,就是练刺、击、格、洗这些剑招基本功。
这样扎马步到第十天,云何意笑眯眯地又背着手出现了,神秘道:“今天我们练点不一样的东西。”
叶岑想到云何意在她脑内演示过的飒沓剑招,顿时变成星星眼。
云何意:“在家里,可曾做过针线活?”
叶岑:“嘎?”
心中隐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老实摇头:“没有。”
云何意笑着伸出左手,手里拿了个竹编的帐空篮,里头放了几块素面的方布,还有一个缠线板,上头缠着各色的丝线若干。
叶岑:“?”
云何意:“入我道者,最重要的就是定心,为师想来想去,针线活最能考验一个人的耐性。”
叶岑:“所以……”
云何意:“所以这里有十方素帕,你就在上头绣……”
他想了想,邪魅地勾唇一笑:“绣十个你自己吧。”
叶岑:“??”
叶岑默然接过帐空篮,一抬头对上云何意慈爱的笑脸,明知事情似乎已经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还是忍不住挣扎道:“那我现在……?”
云何意却摇摇头:“这个不急,现在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叶岑眼中的光又亮了起来。
云何意笑着伸出右手,这回手中提了把木剑,毫不犹豫对着叶岑当头劈下。
叶岑:“???”
被追着满山头跑,直跑到夕阳西下时,已经伤痕累累。
云何意收了剑,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不错。该扎马步了。”
叶岑:“。”
云何意:“扎完回去别忘了绣花。”
叶岑:“……”
隔天叶岑早起,笑眯了眼的云何意又提着木剑,慈爱地出现了。
若非终于要下青城山,叶岑此刻还应当在小琼峰过着上午挨打、下午扎马步,晚上还要在烛光下眯着眼睛穿针引线的苦日子。
此番下山,为的是试剑大会。
试剑大会,顾名思义,就是各大宗门弟子试剑的擂台。
仙门有五绝,五绝之下,又有大大小小的宗门不计其数,各派之间,平日里交流的机会却并不很多,于是,五绝的掌门人一合计,便决定由他们牵头,每五年举行一次宗门间的大比,给各宗门年轻弟子一次切磋比试的机会。
起先,试剑大会由各大宗门承办,后来不知从哪一届开始,这活让大殷各城的城主揽了去,就一直如此了。
据说很能带动地方经济。
此刻,叶岑坐在马车上,左边是个圆脸小姑娘,前头是个金衣小公子,右手边,倒是她认识的人了。
是宋显。
他正抱着剑闭目养神,衬着一身尘中阁的校服,宽腰带一束,瞧着肩宽腰窄的,端的是一个身姿挺拔、少年意气。
说起来,叶岑自从拜入尘中阁,起先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宋显,后来听人说起,才知道他又是下山历练去了。
而叶岑,则是每天大半时间都待在小琼峰顶,练基本功。
小琼峰与尘中阁南侧的弟子居所有些距离,叶岑不会御剑,但不妨碍她在修符术上得了《鬼画符》的真传,很擅长旁门左道,鼓捣出一个阵法,专门用来代步。
其实本质上和御剑没什么两样,只是别人是用灵力御剑,而她,则是借助阵法借来灵气御剑。
麻烦的是,叶岑并没有适合拿来御的“剑”。
但是,灵气都借来了,小小一把剑,当然也不成问题。
甚至根本不需要拘泥于剑,只要能让人踩上去,承载住一个人的重量即可。
叶岑原本想给自己做个小竹筏,但是云何意告诉她,尘中阁的竹子都是灵竹,是宋显小时候一株一株浇灌长大的。
于是叶岑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在时值夏日,夜里有习习凉风穿房而过,正是惬意,似乎晚上睡觉,也不太需要关门。
于是……叶岑拆了她的门板。
云何意没有管她,他们尘中阁旁的没有,穷,是真的一脉相承。
这样这天夜里,叶岑练完基本功,从小琼峰刚回到弟子居所时,就察觉到一股劲风夹杂着剑气向她吹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岑一侧身,堪堪躲了过去,眼见着就要摔到地上,却又习惯性地用手一撑,总不至于太过狼狈,将自己扭转成了一个单膝跪地的落地姿势。
这样一抬头,瞧见了许久未见的宋显:“……宋师兄?”
宋显正收剑入鞘,一低头瞧见叶岑灰扑扑一张脸,碎发让汗浸湿了就贴在额前脸上,校服下摆上也沾了些泥点,因此整个人瞧着都是灰扑扑的。
他愣了愣,执着剑柄将长剑递过去,罕见地露出些情真意切的歉意神色:“抱歉,一个人住习惯了,忘记你也在这儿了。”
叶岑却浑不在意,一伸手抓住他的剑鞘,借力就站了起来,爽朗笑道:“不碍事的。”
她脑内还在循环自己方才从床板上翻下来的飒爽英姿。
她其实察觉到宋显后来已经卸了力,但即便是那样的力道,以她原本的身手,也是绝对躲不过去的。
——不过练了一个月的基本功,竟让她的身姿变得这样轻灵!
正得意,宋显的声音却将她拉回现实。
宋显道:“这是什么?”
叶岑也跟着看过去,宋显皱着眉,目光停在一边看被劈成两半的门板上。
叶岑:“……我的坐骑。”
宋显:“?”
他们谁也没提起浮屠塔中的事情。
叶岑心中想,宋显做宋显时和做封离时,简直是两幅面孔。
但他既然要掩人耳目,那她就干脆当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浮屠塔中发生的事要当做不知道,那她与宋显也就一般交情。
因此,两人虽然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但是,一路无言。
除此之外,同行的还有云何意。
他是代表青云门出席试剑大会的长老,据说原本是要提前去临川城的,但因尘中阁贫穷,他有钱宁可买酒,不愿意承担多几天的住宿钱,因此与他们同行,并且因为周身一团酒气,自觉躺到马车顶上去了。
此刻恐怕大面朝天,正在鼾声大作。
这一年的试剑大会由明州城举办,大比的地点就放在临川。
于是,马车疾驰在去临川的路上。
马车从外头看着是一驾车,里头的空间却层层叠叠,大得可以放下圆桌、卧榻,总而言之,可以随着乘坐者的心意无限放大,甚至可以辟出一间练功房!
练功房就是那个圆脸小姑娘辟出来的。
她瞧着年纪还不大,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娃娃脸,个子也不高,但是板着一张脸,严肃得像一个小大人——
这样一张圆圆脸,叶岑分明见过的。
叶岑初见她时,热情地向她打招呼:“江荨师姐。”
小姑娘手执一把重剑,一剑下去,巨石上瞬间出现裂纹,接着碎得四分五裂。
叶岑:“?”
小姑娘将重剑收回到背后背着的剑鞘,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看着叶岑:“你认得我姐姐?”
叶岑方才知道,这小姑娘名叫江莳,与江荨,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江荨决定学医,就是因为江莳学剑。
她得赶在妹妹被人打死之前替她疗伤,或是赶在妹妹把人打死之前,替对方疗伤,省得妹妹沾上人命官司。
总之,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谁知道她成了个医修,却展露出了惊人的天赋,三年前,破格入的月帔阁。
而江莳,参加了今年的浮屠塔试炼,拿到了裴无衣给出的另一块玉牌,成了仙人阁唯一的亲传弟子。
相较之下,另一个新入门的亲传弟子就热情多了。
那是新拜入希逢阁的一名琴修,名叫金行之,成了谢礼长老最小的亲传弟子。
金行之人如其名,亲传弟子的校服也不穿,一身碧袍镶金边,胸口还绣着一只三足金乌,腰上金光闪闪一条腰带,连抹额都是亮瞎人眼的金色。
配着高马尾让碧玉冠一束,整个人看起来宝气得不得了。
一看就是哪个世家养出来的小公子。
刚上马车时,金行之上蹿下跳,先去问江莳:“小师妹,你有没有见过仙人阁的牌匾?你瞧那牌匾上的字是不是歪歪斜斜?你……”
江莳瞥他一眼,重剑一劈,金行之赶紧闪身躲开。
金行之又蹿到宋显跟前:“宋……”
对上宋显闭目养神中缓缓睁开的一双眼。
金行之顿时怂了:“算了。”
但是还给自己找补:“你是大师兄,你肯定知道,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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