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是什么巧合】

宫全在拳场待到夜深才回家,拉开窗帘,月光倾泻而下。

虞妮早已睡了,房间黑着灯,皎洁的月光在她窗外几盆秋樱上寂寂流淌。

她搬来的那天,他就是这么静静地在楼上看着。

她们母女和搬家公司的人一趟又一趟往楼上搬东西,虞妮亲自把那几盆花搬了上去,放在窗外。

他看得出,她很宝贝它们。

女孩将崭新的福字贴在窗户玻璃上,水灵灵的杏眼里洋溢着来到新家的快乐和对未来的憧憬。

那个房间很久没有人住,窗外空荡荡,从那天起,他每天醒来拉开窗帘,都是一片生机盎然。

那段时间他莫名地烦躁,他的世界仿佛被打扰了。

她去买资料那天,他偷偷跟了上去,才能在她被刀疤围堵时及时出现。

从来都不是什么巧合,从来不是。

他垂下目光,重新拉上窗帘。

他从几年前搜集的旧资料中找到雷建军的档案,确认了他的身份。

档案上印着雷建军的照片。

他就知道他不会看错。

他们父女有一双相似的眼睛。

他第一次见雷建军时,雷建军还没染上赌博,还是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他们一家三口去商场看电影,其乐融融。

宫全很羡慕,那独属于完整家庭的温暖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

后来,他虽在暗中关注着她家的消息,却再没见过雷建军。

时隔多年,雷建军变了很多,唯独那双眼没变。

五十四万不是小数目,难道真要用她家房子去抵吗?

*

假期过半,虞寂月终于休息了一天,虞妮替妈妈下楼买菜。

回来的时候天空飘起毛毛雨,虞妮跑进楼道,衣服微微发潮。

楼道有淡淡的烟味,越往上走,烟味越大,似乎是从她家飘来的。

她心一咯噔,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一步两个台阶爬到四楼,透过楼梯栏杆的缝隙,看到她家房门虚掩着,隐隐约约有女人的哭声。

她加快脚步,猛地拉开房门,心脏都要吓停了。

虞寂月跪坐在地,左脸红肿,嘴角有血丝,而那个男人——她的父亲雷建军,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握着酒瓶子,一只手夹着烟,脸上还带着微醺的红潮。

“妮妮……”虞寂月含泪抬头,“妮妮你快走!你爸又来发疯了!”

“哟,闺女回来啦。”雷建军咧嘴笑了。

多日不见,他比虞妮记忆中的样子更瘦了,眼窝凹陷,身上的T恤灰扑扑的,全是污渍。

虞妮扔了菜,冲过去扶起虞寂月,“妈,你没事吧?”

“妈妈没事,你快走……”虞寂月推她。

虞寂月胳膊和腿上全是淤青,虞妮二话不说架着她往外走,“我扶你去医院,我们一起走。”

“站住!”雷建军掐灭了烟起身,摇摇晃晃走过来,“这么久没见了,不跟爸爸打个招呼啊,我的好闺女。”

虞妮挡在虞寂月前面,“你别过来!你知不知道家.暴.犯.法,你再靠近一步我报警了!”

雷建军却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揪过虞妮的衣领,“报警?我要是进去了你以后过得了政.审吗?”

他满口酒气混合着烟味喷在虞妮脸上,虞妮下意识挣扎,抬脚踹开了他。

雷建军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脸色黑下来,“他妈的老子十六年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养我?”虞妮冷笑一声,“从我上初中你就开始赌,全是妈妈打两份工供我上学,你说这话不害臊吗!”

雷建军面色狰狞地扬起手,“怎么跟老子说话呢!”

“够了!”虞寂月扑过来推开雷建军,把虞妮护在身后,“雷建军你有完没完!妮妮马上高考了,你不为我想想也为妮妮想想!我们母女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雷建军伸出手,“行啊,房产证拿出来!拿出来我就走,快点!”

虞妮从虞寂月身后站出来,“不可能!你死了这份心吧!”

“不拿是吧!不拿我就自己找!”雷建军随手扔了酒瓶,疯了般在家里乱翻。

酒水混合着碎片飞溅,虞妮和虞寂月慌忙退开。

雷建军双眼布满血丝,“房产证呢,房产证呢,房产证!臭娘们儿把房产证藏哪了!”

“你别找了!”虞妮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不可能把房子给你去赌.博!”

“不给也得给!”雷建军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恶狠狠对她们挥舞,“那些人说了,再不还钱,咱全家都得玩完!”

虞妮喝令:“你把刀放下!”

虞寂月难以置信道:“你又去借高利贷了?”

“闭嘴!”雷建军将刀尖转向妻子,“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跟我闹离婚,老子能这么背吗!今天不交出房产证,谁也别想踏出这个房门!”

虞妮悄悄摸出口袋里的防狼喷雾,前段时间被刀疤那些人堵,以防万一她买了一瓶随身带着。只是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派上了用场。

她毫不犹豫举起防狼喷雾,对着雷建军的脸按下按钮。

“啊——我的眼睛!”雷建军惨叫一声,捂住脸踉跄后退。

“妈,快走!”虞妮拉着虞寂月的手,冲出家门。

雷建军在后面咆哮:“雷佳妮!你敢这么对老子!你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们!”

虞妮和虞寂月跌跌撞撞跑下楼,雨已经下大了,她们没有伞,冰冷的雨水很快打湿了衣服。

“去哪?”虞寂月的声音带着哭腔。

“去派出所,我们一定要报警!”虞妮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口气坚决。

虞寂月却犹豫了,“不行……若是报警留下案底影响到你怎么办?”

家人有案底会影响孩子的就业,虞寂月多年来一直没报警就是怕这个。她的婚姻毁了,可她不想女儿的人生被毁。

“我不怕!”虞妮看向她,雨水不停从脸上滑落,或许还掺着泪水,“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就算影响到我,我也能开辟一条属于我自己的新的路!”

“可是——”

“没有可是!他已经六亲不认了,他刚才拿刀对着我们!要不是我有防狼喷雾,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就是笃定我们不敢报警,我们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

虞寂月嘴唇颤抖着,最终点头。

那时虞妮并不知道,在她们离开后,宫全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从树影中现身,拦住了追出来的雷建军。

*

派出所的民警听完虞妮和虞寂月的叙述,翻了翻记录,“又是雷建军啊,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了,之前两次分别是打架斗殴,喝酒闹事。”

“请你们一定要管管他,”虞妮恳求道:“我们真的受不了了。”

民警叹了口气,“小姑娘,这种事我们最多拘留他几天,没有造成实质伤害,法律上很难严惩。”

“那赌.博呢?他还借了高利贷!”

“这个情况我们了解了。”

虞妮急着说:“那你们不抓他吗,你们赶紧抓他呀!”

民警耐着性子解释,“不构成赌博.罪,最多也只是罚款和拘留,我劝你们还是多包容一下,男人嘛,脾气差、有点小爱好很正常,别那么斤斤计较,不然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你们自己。”

虞妮和虞寂月对视一眼,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最终,警方答应去找雷建军“谈话”,但虞妮知道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她和母亲在派出所待到凌晨,战战兢兢回了家,雷建军已经不在了,家里被他翻了个底朝天,满地狼藉。

房产证虞寂月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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