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倾盆的大雨,像是放开了洪荒的力量,将原本焦渴的大地瞬间淹没在无尽的水汽中。每一片土地,每一寸田野,都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松软泥泞,河面也不知不觉中涨得越来越高,平原的部分地区开始积水,最低洼的田地已经是一片汪洋。

即便如此,许多人还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认为这不过是天公不作美,雨一停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干旱状态。

然而,赵老汉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安慰,反而更加深沉。作为小伊村的村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场暴雨可能带来的后果。

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回忆起林青禾在前几日所说的话,那些话在脑海里不断回荡。记得林青禾曾直言:“旱情会结束,但接下来若是洪涝,就得小心了,尤其是这连日不断的雨,一旦河水暴涨,损失会很大。”

这些话像警钟一样在赵老汉耳边敲响。小时候,村里老人常常会提起“水灾”的事,尤其是在大旱之后。那个时候,水位上涨最快,连村里的小河也会暴涨,水流汹涌,不仅淹没了田地,连村庄都可能被波及。

虽然多年过去,那些话似乎只是往事,但这次的暴雨让赵老汉心里发紧,曾经的记忆也似乎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不停地往窗外看,见到村头的小溪已经有了轻微的溢流,河床的石头几乎被淹没。眼看水位仍在上升,赵老汉心中渐渐升起一种不安。即便眼下大部分村民依旧抱有乐观情绪,认为雨水只不过是暂时的,很快会停息,然而他再也不敢抱有这种侥幸心理。

“这回,得赌一把了。”赵老汉低声说道,眼神一狠,转身向屋内的儿子喊道:“你去把村里那些当家的人都叫到晾谷场,快点!”

他的声音里带着急切和沉重,那些人是村里的核心人物,他需要他们的支持来共同应对可能的灾难。赵老汉心里清楚,如果洪水真的来了,那可不是一场小打小闹的雨水能比的,整个村子可能会遭受无法承受的打击。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不能再等了。

赵老汉站在屋里,心情沉重,眼睛微微发红。这几日他一直在拖延,想着是否雨过天晴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但随着水位一天天上升,他的内心也越来越无法安宁。再等下去,可能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抱着幸运的幻想。他暗自咬紧牙关,做出了决定:如果没有事情,那就当他做了一次多余的准备,若真有洪水,至少他们能提前应对,不至于慌乱。赵老汉的手微微颤抖,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坚决。

*

连庆山脉的山路异常险峻,尤其是在这场滂沱大雨的侵袭下。

林青禾一行人已经开始了攀登,暴雨肆虐,山间湿滑泥泞,原本就崎岖不平的小道更是变得几乎无法行走。她拉着板车,脚步虽然坚定,但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迈步,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鞋底在湿滑的泥土中几乎打滑。

小姑和弟弟则跟在后面,拼尽全力推着板车,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艰难。

雨水不停地砸在身上,仿佛每一滴都带着沉重的分量。虽然连日的暴雨让她们的水源问题暂时得到解决,但这漫天的暴雨却让林青禾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她回头看了被藏在竹篓里的青麦一眼,因不适应这样的天气,偶尔发出几声不满的哭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虽然大家都在努力迈步,但进展却缓慢。林青禾明白看姑和弟弟的样子,显然也是体力快要耗尽。她清楚地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大家很有可能会因体力不支被困在这片泥泞的山路上。

即便她有些许的现代军人经验,但面对这种几乎无法通行的道路,她也感到了一丝无力。

“不行,不能再拖延了。”林青禾低声自语,她让小姑和青山在后面稍作休息,自己则决定先前行,找到一个可以暂时栖身的地方,至少为大家找到一个短暂的庇护所。

然而,刚刚起身,她耳边传来一阵让她心头一紧的声音。那声音并不清晰,却充满了沉重和不安。她警觉地抬头看去,心跳瞬间加速——那是山中突然传来的低沉轰鸣声,像是大地裂开的声音,又像是某种巨大的物体在移动。

“糟了!”林青禾心里一震,随即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喊道:“跑——!”

她一把提起装着青麦的竹篓,一手抓住青山的手臂,又用身体猛撞小姑的背,将她推动向前,毫不考虑自己是否已失去平衡。耳边的暴雨声愈发嘈杂,随着那声轰鸣的响动,林青禾能感到脚下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那是一种不容忽视的强烈感受。

“快!跟上!”林青禾一边大声喊道,一边使劲拽着两人向山路的另一条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的轰鸣声越来越大,雨水如注,眼前的世界几乎被密不透风的水雾所吞没。林青禾的每一步都在深深的泥土中陷入,向前奔跑的腿力量在逐渐减少。

然而她并未停下,每一次脚步都似乎能听到地面传来压倒性的声音。身后,随着距离的拉开,那种沉闷的震动也渐渐变得遥远。

奔跑中,她听到青麦的哭声夹杂在呼啸的风雨声中。小小的生命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充满了不理解的恐惧,但她知道,不能停下。

终于,几人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林青禾回头望去,雨幕中已经不再能听到沉重的声音,似乎后方的危险暂时过去了。但她仍然保持着警觉,目光扫视四周。她喘了几口气,回头看向青山和小姑,低声说道:“我得回去看看板车。”

然而,刚回到板车处,她们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雨水如同海水一般铺天盖地,山路旁的泥土和石块已经变成了翻腾的漩涡,原本稳稳停着的板车如今已经被泥水压塌,车轮几乎完全消失在那堆乱石和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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