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
我无法说出一个字。
这样强烈而直接的情感太过震撼。
“后来他被烧死了。”斛夫人开口，“他死后，有人惊恐喊道怎么她才是斛竺。你们杀人了，杀人了，便都逃走了。”
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紧紧攥着手，心脏钝痛无比。
“结界消失了，所有人又都能正常上下山。有的逃离了村庄，有的帮着我安葬陶郎，有的闭门不出。我也活了下来。”
“我下山报官村民杀了我夫君。他们道为何我不一早就说自己是真的斛竺，且鬼事不归他们管。后来我就离开了那里，来到了这个村庄。这里的人都很好，待我如亲人，但始终少一个陶郎。”她的泪一滴一滴地掉落。
我扭头对宁儿道：“劳你去请桑夺来。”
“斛夫人。”我起身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您放心，陶大人还有机会回来。”
“什……什么？！”她立刻抬头，泪却更加汹涌，“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他肉身消失，灵魂还在。”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又道，“如今他与您一样，只是还未能回来，未能现身于世。”
斛夫人紧紧拉着我的手，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一直落泪。
“您放心。”我微微俯身轻抱她，在她耳边道，“我定会让你二人重逢。”
我看着她悲伤到几欲昏厥的状态，此时又颇为激动，怕她瘦弱的身子遭不住，于是道：“您先回去好好休息，稍后我会派人去请您。”
“好。”她点头，几乎是叹着说出这个字。
“您放心。”我陪着她出屋，给她画了张符，又叮嘱道，“好好休息。”
我站在门前等着宁儿和桑夺，可只看到桑夺独自回来。
“我让她去那个村庄寻人。”他开口道。
我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多谢。但您能带我去到那个树林吗？”
眨眼间，我就置身树林中，身旁无人。看了看周围，昏黑一片，又抬眼看天确定具体方向，朝着左处走去。走到天明，我来到洞口。洞深宽广，走入其中能感到丝丝凉意，令人浑身一松。
来到陶域原先跪拜的地方，我出声道：“冒昧前来，还望您能原谅。”
“你认识斛竺？”身后响起声音。
我回头一看，正是那位仙人，立马行礼道：“见过仙人。”
“斛竺让你来的？”她问道。
“是。她很想念自己的夫君，陶域。因她身子缘故不能亲自前来，故托我请您帮忙。”
“她如今过得如何？”她有些不悦，“难道离了这个村子她依旧过得不好？”
风中凉意甚旺，她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下，我感觉洞外雷声轰鸣，立即道：“您放心，她过得还好！”
洞外瞬间平静，洞内依旧吹着温凉的风。
“嗯。”她放下手又向洞的深处走去，看我没跟上，她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斛夫人只是思念过重，心结难解。那里的人待她如亲人，您不必担心。”我又解释道。
她慢慢走着，听我讲述后浑身让人害怕的气息才逐渐平息。
我跟着她走了很久，犹豫良久后才开口：“您知道陶域在哪吗？”
“在这片林子里，但是在哪我不知道。当初虽是我用法术保存住他的灵魂，但他灵魂随意飘荡，我出不了这洞，也感知不到他去了哪里。”
我扭头看她正要发问，她开口道：“到了。”
我停下脚步，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去，眼前是一具水晶棺，里面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她抬脚走上前，我也紧跟着她，但越走越激动我直接扑到了棺材上，立刻扭头看向仙人。她伸手一挥，棺盖缓缓打开，立马躺着的是沉睡的斛竺。
我看着这样充满生气，面色红润的斛竺，实在惊诧万分：“您复活了她？！”
“她本就不应死。”仙人探手去点斛竺的额，从指尖中流出丝丝白线汇入她的身子，斛竺此时更加充满活气。
“这座村子很邪。以往这般暴卒者，魂气凝聚而不散，耗费两成力只用三个月便能到如此地步，只要再将她的灵魂引入肉身，便能成功。可斛竺却花了我七成力五年才如此，且每日都会流逝汇入的部分力量。”仙人站在水晶棺旁，垂眸盯着棺中人，深深皱起了眉，“我出不去，又探查不到外边的信息。如今能知道她活得不错，也放心了。”
我看着仙人，虽是不能出洞也不知消息，却有破坏村庄的能力，但又不想伤及无辜便收心复活斛竺。
“本想对陶域也用此方法，但他肉身不在，只存灵魂。我的法力不至如此，也无能为力。”她又道。
也是，若真如此，仙人怕是会难以顾全，许会全失。
“若你想帮二人，先去找陶域的灵魂。”她伸手一挥，棺盖缓缓拉上。
“这个你拿着。”一根漂浮的树枝落在我的手上，“当年二人用此携手上山，这个兴许能找到他的灵魂。”
我有些不解，若和斛夫人一样，岂不是直接能肉眼看到，就如常人一般。
“肉身不在所以现下无法直接看到，需要借助物品让其现身。”她解释完也不多说，洞中刮起一阵风就把我吹到了洞外，我拿着树枝转身朝着墓走去。
到了斛夫人的墓前，四下无人。我递去树枝，开口道：“斛夫人很想您。”
下一刻，树枝另一端微微晃动，似是被握住。我立刻放开树枝，面前是陶域紧紧抓着树枝，抬眸看向我时双泪下垂：“她过得如何？”
“很好，很想您。”我走到一旁摘叶卜卦，转身又道，“她一直很想您。”
“好。”他连说了三个好，一直在落泪。
“您一直守在墓前吗？”我问。
“嗯。有时到处走，晚上总会回到这里。这是我和她的家。”陶域道。
我这才抬头仔细看那墓，是一座合葬墓。
我想问话但不知如何开口，他转身后退两步靠着墓碑坐下：“等我再次醒来时，她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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