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梦信步乱走,竟走到鱼梁洲的江岸边上。其时落日黄昏,照得江面一片金辉澄黄。这鱼梁洲三面环水,岸边礁石嵯峨环抱。

西边一处礁石上,有几名士兵正在嬉笑打闹。

她走近一看,其中一人裤管高高卷起,赤足踏在水里,手上拿着一根竹木,正低头注视着水流专心捕鱼。她识得那人是刘峪手下副将王镇恶。

王镇恶身旁余人围成半圈,七嘴八舌不住出声指点。

“嘘,小点声。鱼都给你们吓跑了!”王镇恶不满道。

他身旁一人搭着他肩膀嬉笑道:“老大你这手段还是不济,若换了将军,两三下就钓上了!”

另一士兵啐道:“你也晓得是‘钓’啊!将军那根鱼竿还是明参军做的呢……这节骨眼上总不能去借来……”

归梦听他们话中提到明铮,心头一烦,正欲转身走开,忽听几人欢呼“捉到了捉到了”,她又感好奇,忍不住走上前去看。

只见那竹木尖头处叉着一条硕大扁肥的鱼。王镇恶大笑着将鱼递给身旁一士兵,回头忽瞧见归梦,敛容招呼一声:“女大夫。”

王镇恶年纪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她笑笑:“王大哥。你们在做什么?”

王镇恶还未答话,一名年纪小的士兵插口道:“靠江吃江,开开荤腥!”话毕,其他士兵都笑了起来。

她瞧着那几名士兵各自忙碌着,一人拿着腰刀将鱼放在礁石上洗剥刮鳞,另两人去捡来枯枝,架起火堆。几人分工明确,像是做惯了似的。

王镇恶咧嘴笑道:“女大夫一起尝尝吧。”

归梦奇道:“再过两日就要开战了。你们……”她本想说:你们怎还有心情在此吃喝作乐,想想还是没说出口。

王镇恶猜出她下半句话的意思,笑笑压低声道:“手底下这几个小的长身体,天天喊着吃不饱。这一战生死难料,我想着让他们至少吃顿好的……”

归梦闻言心有戚戚,点了点头。

不过片刻,火堆与铁锅已架好。沙滩远处忽地匆匆奔来一年纪极轻的小兵,手提瓦罐和一把野菜,见几人忙碌着,笑道:“来了来了,东西齐了!”

“李狗儿,你来得倒巧!”众人笑骂着一拥而上,将小兵手上物事接了过去,忙活起来。

归梦凑近锅前一看,锅中这条大鱼缩头弓背,样子甚是奇怪可笑。

王镇恶挠挠头道:“平日弟兄们干粮吃腻了,这里也没什么野味可猎,只能捞些水产。别看这‘缩头鳊’长得丑,味道却是极鲜美的。”

“咦,这就是‘缩头鳊’吗?”归梦记得在宫中宴会上也吃过两回,但只见过在盘中烹煮好的样子,见了生鱼却是不识。当时只知是从外地运来,却不知这鱼是来自襄阳鱼梁洲。

说话间锅中鱼汤已然沸腾,浓白诱人,香气四溢,咕嘟嘟冒着热气。

最后赶来的那个被唤作‘李狗儿’的小兵,手脚麻利地将清洗好的野菜揪碎,扔到锅中一并又煮了一会儿。

士兵们一齐动手,将锅中鱼汤倒入瓦罐,再分到碗中。

王镇恶递了一碗给归梦。归梦恰好也感肚饿,便接了过去,一尝之下果然美味。虽无盐味,却是清香鲜甜,回味无穷。

众人围着铁锅在沙滩上坐成一圈,吃喝说笑。

李狗儿坐在归梦右侧,见她吃得文雅,忍不住问道:“女大夫,你觉着这‘缩头鳊’咋样?”

归梦细细咂摸一番,认真道:“滋味甚佳,比宫中的做法还要美味。”

众士兵听了一愣,均问道:“难道宫中也有这‘缩头鳊’?”

归梦笑道:“有是有的,只是味道不及这鱼梁洲中刚捞上来的鲜美。也或许是宫中的御厨手艺过于匠气,精心烹制的反不如在这汉水岸边上一只铁锅随意熬煮出来的更具风味……”

李狗儿笑道:“那这么说起来,俺们的口福岂不是比皇帝老儿还要好了?”

“你这小鬼头……”王镇恶笑着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归梦却哈哈一笑,赞道:“说得不错!”

众人听了一齐笑了起来。

鱼汤中飘着几片翠绿野菜,归梦细细嚼着,只觉这野菜气味既奇特又熟悉,又到锅中盛了一些,再细观其外形,确认这野菜就是当初在桓超田猎宴会上吃过的胡荽。

当初那胡荽是用水焯过,再拌以香油,空口吃来香气甚是浓烈,令人不惯。如今佐在这鱼汤之中,不仅将鱼的腥气尽去,更增这鱼汤的鲜香。

她问李狗儿:“这胡荽是哪里采摘的?”

李狗儿茫然道:“俺不知什么胡荽,这野菜是后面那块荒林里摘的。”

王镇恶问道:“女大夫可是吃不惯这野菜的气味?”

一旁的士兵插嘴道:“咳,这也不奇怪。李狗儿他哥哥就死活不吃,闻一闻都不行。这菜味道是有些怪,不过放在汤里煮煮倒也不错。”

李狗儿难过地放下碗:“俺哥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他企盼地瞧着归梦:“女大夫,俺哥的病能治好吗?”

安置病兵的营房里有上百名,归梦根本不知李狗儿的哥哥是哪一个。她不善撒谎更不善安慰,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忽听一男声沉稳响起:“自然能治好的!”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祖遐与刘峪来了。祖遐走到李狗儿身边,拍拍他肩膀:“你哥哥会好的,我相信女大夫的医术。”说着瞧了归梦一眼。

归梦被他目光鼓励,朝李狗儿点了点头。

李狗儿感激地笑了:“俺也信!那俺就放心了。”说着识趣地去其他士兵身边坐下,把位置留给祖遐。

刘峪朝锅中望了两眼,大摇大摆朝人群中一坐,笑骂道:“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小崽子,就知道偷吃,也不知道唤我一声!”

王镇恶赔着笑赶忙盛了一碗鱼汤递上:“我们哪敢呢,是您说没有紧急军情不可去打扰您和明参军的……”

刘峪眯着眼吸溜着喝了一大口热汤,想是鱼汤鲜美得紧,他原本威武的面庞更舒展柔和了几分。他嘿嘿一笑:“远书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有好吃好喝的你们不叫他也就算了。下次谁敢不叫我,一律板子伺候……”

归梦在旁冷眼瞧着刘峪,只觉这人喜怒无常,外粗内紧,性情看似随和实则很精明,嘴上与属下调笑无忌,但又治军严明不容情,当真叫人琢磨不透。

她正出神,忽发觉手上一松,原来手里空碗被祖遐拿走递给王镇恶了。

王镇恶盛好汤递了过来,祖遐接过,噙着笑睨她一眼,好像在说:我都来了半天,你也不知道给我盛碗汤。

归梦扑哧一笑,对他道:“你看这汤里是什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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