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行走指南:

【有些分离,是为了下一次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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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撕碎集结的乌云,雷鸣在云层中滚动,应龙伞依然在地面旋转,卷起的风墙将关临渊困在了咫尺之外。

暴雨滂沱而至,夜里的山间响起了呼呼啸音。那声音太过尖锐刺耳,惊醒了丛林洞穴中的野兽,万物生灵不安地躁动着。

大雨打在烟尘陡乱的土路上,浇熄了关临渊焦急纷杂的心。

聂明月全身湿透,长发像水草般在风中摇曳。她脱下外袍,冷静而生疏地将孩子裹入衣内,又撕下袍子的一角,盖在孩子脸上。

关临渊顾不得拭去脸上的雨水,他眼睁睁看着聂明月收起胜邪剑,眼睁睁看着她唤出那孩子单薄的魂魄,拘在自己灵台内,以自身灵力滋养着残喘的魔尸后人……

数十道闪电接踵而至,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做完这一切的聂明月抱着孩子,终于看向关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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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聂明月决定要将那孩子带到世间的一刻起,闪电惊雷持续不断,像是天命法则燃起了雷霆之怒,一次又一次泄愤于人间。

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呆呆站在大雨中。

他觉得这几个月的自己太过可笑,就是个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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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明月拾起了应龙伞,收起风墙。她走到关临渊面前,将伞撑到他的头顶。

她张嘴说了句什么,那句话却被淹没在响彻山间的雷声中。

关临渊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走出伞外。雨水落在他通红的眼睛里,又酸又疼。

聂明月向前走了一步,再次将伞撑在两人之间。

关临渊满眼失望与懊悔,摇了摇头,再次退出伞外。

聂明月知道他此时不能原谅她的所为,将伞柄抵在山壁上,收起了应龙伞。

应龙伞收,雨水骤停。

但电闪雷鸣依旧持续着,羊肠小道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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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临渊大声问:“你还跟我回阴冥川吗?”那是他最后的希望,也是他最大的愿望。

聂明月摇头,随即说:“我先救他,你……等我,或者,先和我北上,回北港?”

关临渊凄凄一笑,她根本不懂,他想带她回阴冥川,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或许,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吧?就像那把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胜邪剑,还有几个月的佯装失忆,对陵光城的绝口不提……

她依偎在他身边,是假的。

她投向他的温柔目光,是假的。

她静静聆听他诉说往事,是假的。

那些生死与共、甜蜜过往,都是假的。

……

“关临渊,跟我去北方?”她依然问,对他此刻脸上陌生的笑意和愤怒不解。

“聂明月!你知不知道你会受到天命惩罚?”雷声太大,他不得不大声喊着。

她逆天改命,强行拘魔尸血脉魂魄,视天道法则不顾,视阴冥司不存在,她所做的一切,将会受到无尽反噬,痛苦终生。

他恨不得背负她的一切痛楚,甚至背叛信念抹去她的前尘记忆,就是怕她终有一天回到幻境中那只妖的模样。

“你不是……一直听将军的话,想成为一个人吗?”事已至此,他只能搬出将军来。

一切都来不及了,聂明月回不了头了。可他却是那个唯一的执法者,他做不到,也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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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关临渊,天命是什么?”她问。

“方策失去家人,就是天命吗?”

“云秋成为魔尸,就是天命吗?”

“这个孩子……”她看向怀中婴儿:“还未出生,就身中魔毒,这,就是天命吗?”

他们分明是被那些人强行改变了人生,这都是天命决定的吗?

“若这便是天命,我不服。”她眼神中没有丝毫犹疑,只有倔强与坚定。

“让我试试,关临渊,就这一次……”她看向他,语气带着决绝:“天命不理,我来理。”

“要是我救不了,这也是我的命,不是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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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临渊,跟我去北方?”她又问了一次。

关临渊心如死灰。她做出了她的选择,他也该做他的决定。

“聂明月,我不会跟你去北方。如果你今天走了,我关临渊,此生不入北地!”

他不是想威胁她,只是想让她不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未知的命运。现在,又搭上了这个孩子的命运。

聂明月的眼神黯淡下来,缓缓道:“时间紧迫,我先走了,方策和云秋……后事交给你了……”

她转身走到奄奄一息的方策面前,蹲下身来,揭开遮挡风雨的布片,让他看到孩子的脸:“是个男孩。我会尽力。”

方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终于等来了她这句话。他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紧紧抱着云秋的尸身,嘴角挤出笑意:“……愿你……一生顺遂……”

聂明月合上了方策闭不上的双眼,招出胜邪剑置于躁动着的云秋额间,丝丝缕缕的魔气尸毒从她身体抽离出来,被吸入剑中。

胜邪剑灵,以吸食邪灵为生。

直到最后一丝黑气消失,云秋终于停止了挣扎,安静地躺在丈夫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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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临渊冷冷看着她做的一切。

聂明月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你既不入北地,我便不进南域。”

她抱着孩子,湿透的白色素衣贴在纤瘦的身体上,露出单薄的肩胛,像一只被雨水淋湿翅膀的蝴蝶,倔强又孤单的身影消失在山间小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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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聂明月的离开,撕裂群山的电闪雷鸣终于停了。

林子里传来细碎的动静,那是风平浪静后动物们回巢的声音。

关临渊一直原地站着,看着聂明月离去的方向。

天光微亮时,小路尽头出现一个身影,那是一只身形宽如木板的四足野兽,兽蹄踩在泥泞路上,悄无声息。

它走到方策尸体面前,发出一声悲戚地嘶鸣。又看向关临渊,眼神中竟带着祈求。

关临渊走过去,将方策与云秋的尸体置于它平坦的背部。它低下头,似在感谢他的帮助。

随后,它驮着两人的尸身,向他们当初来的方向走去。

它要带一起长大的伙伴和他的爱人,回到他出生的地方。

背尸千里,魂归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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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唐槐和阿金接到陆靖鸣电话,匆匆从上海赶回了京城家中。

“出大事了,聂小姐几天前带了个将死的孩子回来。”马鹿子一着急,红胡子更红了。

“孩子?”唐槐甚为吃惊,电话中陆靖鸣只说阿姐回来了,让他赶紧回去,并没有提到这事。

“多大的孩子?”他问,他当年也是被阿姐捡到的,以为她救了谁家小孩。

“我看那样子,刚满月。”马鹿子说。

“聂小姐人呢?”阿金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聂明月在家。聂小姐和关大人去江南捉妖,一去就是九个月,那位大人怎么没一起回来?

“阿姐带孩子到明堂闭关了。”陆靖鸣道,他是来京城等皮天禄的,没想到刚到聂府,就遇见了抱着婴儿的聂明月。

聂明月当时只让他把马鹿子从北港叫回来:“来不及了,让他最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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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明月本是想直接回北港的,但是那孩子的身体出现败坏迹象,她走走停停,一路想尽办法想保住孩子的命,但又顾及他不能承受明堂之力,无法全力救治,只得转道先到京城。

马鹿子到了以后,一看到那孩子,大惊失色:“半魔半尸,怎么会这样?”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骇人的情况,婴儿身体内既有先天尸毒魔气,又有纯净灵力。几股力道互相对峙,他小小孩儿怎么能坚持到现在?

“怎么救?”聂明月问。

“您……想让我怎么救?”马鹿子观察聂明月神色,暗自揣测孩子的来历。

聂明月瞥了他一眼,他立马收回眼神,详细解释道:“抽出魔气,他可成妖。抽出尸气,他即是魔。”

“我要他,做个普通人。”聂明月道。

“那不可能!”马鹿子连连摇头:“哪个刚出生的普通孩子,能经历这般磨难……”此话一出,他就后悔了。万一这是聂小姐的孩子,可就得罪大了。

聂明月却说:“我有明堂。”

“明堂也不行啊!明堂灵气太足,他进去就会魔气尸毒尽散,马上没命。”马鹿子脑子里转了千百个念头:“倒是……”

“快说。”她估计马鹿子又想夹带私货,赚点好处。此刻却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时候。

“聂小姐,明堂所在的须弥山中,可有灵草?”他还没进去过呢,本来早就可以进去了。

“草药性情温和,又带着明堂灵气,若找到对症的,或许可以一试。”

聂明月回忆了一下,须弥山青山绵延,山下遍地花开,她倒不知道哪个对症的了。她心念一转,马鹿子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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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还在聂家书房,下一秒就身处神山之下,马鹿子愕然之间,听到天空中传来聂明月的声音:“抓紧时间。”

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被聂明月拽到灵台内了。他一边惶然于聂明月的强大,一边沿着须弥山走着,山脚水畔袅袅有轻雾,处处如仙境。

他不是个不分轻重的人,深知救那孩子的命最重要,终于在一大片灵植之中,找到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细长植物。

那灵草即将化灵,精华聚在花朵之中,反倒是草叶,仅有淡淡灵气,刚好适合新生儿服用。

“我找到了!这是生了灵的远志!”他兴奋地大叫,明堂啊,到处都是宝!

那株远志刚被拔出,他就回到了书房。聂明月竟是一刻都等不了。

“聂小姐,以这灵草炼丹,让孩子吞服即可……”他说出用法:“哎不对,他太小,吞不了。得鞣成草浆,汁水喝下……”

“走!”聂明月抱着孩子就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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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草是用来祛除尸毒的,但那孩儿魔气入骨,却需要聂明月亲手拔除。

马鹿子虽看起来胸有成竹,心里极为忐忑。人类寿命是天注定的,那都是有因果循环的,即便聂明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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