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辉月殿里偷出来的净灵花卖了个很差的价钱,但粟一没法拒绝。老板一眼猜出这是从王庭里偷的,话里话外都是怕连累,又说被暴雨洗刷过的净灵花花露都所剩无几,拿着也没什么用。她报出了一个令粟一无法接受的价格,可一想到重病在床的妹妹,他只得咬着牙同意了。

粟一提着药包和小米回到家中。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顶四面漏风的小帐篷。妹妹粟二躺在脏兮兮的草垫上,呼吸声弱得像小猫崽。她身下的草垫已经被雨水浸透了,闻着是一股刺鼻的霉臭味。

他拿起角落里缺了口的瓦罐,去外面浑浊的小溪里接了满满当当一罐水,准备给粟二煮药汤喝。

“哥……”帐篷里隐隐约约有声音传出来。

顶着凄风苦雨半天也打不着火的粟一忙丢下火石,钻进帐篷里看她。粟二一双眼睛被脓糊住,怎么也睁不开,只能哑着嗓子一声声喊道:“哥……”

“粟二,粟二,你感觉怎么样?哥哥在烧水,等一会儿就好了。”粟一用手去摸她的额头,冰凉的,比刚从小溪里接的一瓦罐水都凉。

粟二感受到他的触摸,安心下来,又睡过去了。

给粟二擦拭身子换衣服,喂药汤喂小米粥,打扫帐篷换草垫,粟一忙完这些,躬着的腰都快打不直了。

他得赶回去当值。

辉月殿的侧门正巧有一架板车进入,粟一看见那板车上躺着两个血迹斑斑的年轻男奴,不由得抬起头看侧门的石刻。这是辉月殿的侧门没错。为什么又有奴隶公然进来啊,圣女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留意着那两个男奴,仔仔细细把他们从头看到尾。没办法,这俩人衣衫太破了,想不看光都难。粟一忽然发现这两个男奴都有几分姿色,不过其中一个明显是刚被折腾过了,说折腾太浅,不如说是被凌虐过。难道圣女大人想……粟一摇了摇头。满玄月城都是年轻俊美的贵公子,他们这位圣女大人从来没私下见过谁。再说了,就算她想玩点别的,也不可能会找奴隶,起码得先找他粟一。粟一对自己的样貌和小身板很是自信。

载着男奴的板车进了药堂。粟一忽然想起那个女奴今早曾去过药堂,这么说,这两个男奴是她要求带进辉月殿的?他觉得这个女奴不简单。起码她在圣女大人面前有话语权。

粟一突然懊悔起来,今早发生的变故太突然了,想攀附的大人竟是奴隶,这严重地影响了他思考。若是当时他镇定一点,立即就能明白其中的关窍,也就不会丢下那人直接跑掉了。不过他当时好像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也许还能挽回一下?

女人嘛,尤其她还是是个奴隶,更受不了有男子主动示好嘘寒问暖的,说不定粟一今晚就能伺候她……

想到这里,粟一脑子里只有那女人挺拔的身形和有力的手掌。是个奴隶又怎样?被圣女大人看好,一朝就能飞上枝头去,他这个时候示好就是雪中送炭,是真心相待,是不问出身,是糟糠之夫!想到这里,粟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乍一抬头,就看见偏殿四层的帷幕被掀起,那个女人走了出来。

好机会!粟一立刻小跑着朝板车靠近,见那两个男奴挣扎着下车,便伸手去帮他们。

躺在板车上颠簸了半日,弈云林觉得自己像一具尸体般僵硬。就在他挪动着身体下车时,一个小侍从上前扶住了他:“小心点!”

“谢谢,谢谢你!”弈云林几乎要感动得落泪。在这破幻境里待了快两天,总算有人把他当人看了。

“你们是从草场来的吗?”

“是啊,”弈云林点头,“我们的朋友在这里,是她好心把我们接过来治伤的。”

“你们在草场那边就是共患难的好朋友?”

“嗯!好在大家都没事,现在团聚了。”

哦……原来是朋友。粟一不动声色地套出了话,心里安稳了不少。只要和这两个男奴打好关系,不愁那个女人不接受他。毕竟他粟一可是一个“不问出身一律真心相待”的善良男子啊。

月玖清楚的知道粟一在套弈云林的话,他更清楚粟一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年进入辉月殿,第一个对他示好的人就是粟一,但后来粟一发现月玖并不受重用,就逐渐和他生疏了。

粟一的妹妹病重,他铤而走险去偷净灵花,结果被月玖发现了。月玖没有声张,但后来粟一屡次三番偷花,最终被逮住,月玖还替他求过情。侍官们把粟一打了个半死,轮番折磨了粟一整整一晚,第二天月玖就看见粟一惨不忍睹的尸体,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梦里粟一拖着从下身撕裂到腹部的身体,朝着他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内脏肠子流了一地。

如今再次看到活蹦乱跳的他,有些恍若隔世。

粟一眼看着那女人走到跟前,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搂着弈云林说道:“哥哥们真是受了苦了,生而为男子,却在那恶劣的地方生存了这么久,一定很不容易吧!”

“其实……”其实也没多久,就一天半。弈云林看了一眼月玖脖子上还未褪去的掐痕,心想,最不容易的是月玖,最可恶的是他自己。

秦从术一看见弈云林破烂的衣衫和满身的鞭痕,一双拳头攥了起来,心里不知为何跟被鞭子抽了一般的痛。

“那几个管事又打你了。”她平静地说道。

“我还好,先救救月玖吧,他发烧很久了。”

药堂里,白木酉望着躺在床上的月玖,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唇,道:“这个我不治。”

“为什么?”弈云林大惊失色。

“为什么,他这一看就是……就是……”白木酉扭曲着小脸,斟酌了一下用词,“激烈的床事导致的,外伤敷药就行,内伤……我不管。我是绝对不会用手去摸那种地方的,绝不!”

“你告诉我怎么弄,我来。”弈云林主动请缨。

白木酉问道:“你会缝针么?他那伤口需要缝起来。”

缝针。弈云林傻眼了。这一刻他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听小姑姑的劝,学一点绣花什么的。

却在此时,月玖说道:“我会。我自己来就行。”

趁着月玖给自己缝针的间隙,弈云林同秦从术交谈起来:“我听月玖说你昨日是被拖去斗兽场了,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杀狼,被圣女大人看中,她救了我。”

“你身上的伤还好么,恢复得怎么样?”

秦从术隔着衣服比划自己的腹部,“这里被咬破,白木酉缝好的。”

“那岂不是……肠子都露出来了?你这样都能撑过来,真厉害啊!”弈云林由衷地赞叹。

他这一夸,秦从术内心有些飘飘然,便道:“肠子是温热柔软的,冒热气,摸着像剥皮剔骨的蛇。”

“……”

弈云林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并不想知道肠子摸起来怎么样,这一听,有点想反胃了。随即他觉得自己的胃部下方是一条被剥皮剔骨的蛇在缓缓蠕动,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方才看起来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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