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将至,这几日雪下的频繁。
客栈的房间内,烛光明亮,照得灵犀珏通透清润,里面的血滴鲜红如豆。握着玉牌的修长手指,时而紧,时而松,显出犹豫不决的心思。
良久,乔鹤放下玉牌,起身到窗边,推开一扇窗扉,雪下得正大,街面上没有行人,家家户户关好门窗,只有门前的灯笼和窗户透出的烛火,在雪夜中,发出微弱温暖的光晕。
目光扫过下方的长街,从东至西,别说人影,连野猫野狗也没有一只,乔鹤关上窗户,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淋了一头雪回来。
风声被关在窗外,屋内安静的只剩烛火“毕剥”声。
玉牌躺在桌上,乔鹤大步走过去,拿起,用力握紧,默念抚延仙尊的名号,灵犀珏一亮,对面有了响应。
语气沉静地复述完师父的遗言,那一边,久久没有红光回应,乔鹤跟着沉默。
忽然,地面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乔鹤垂下眼眸,看向脚底,以他为中心,金线如画,光辉流转,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以泼墨山水的洒脱气韵,在几息间,完成了一道精妙严谨的传送阵法。
其阵法笔势刚则铁画,媚若银钩,风流天成。
乔鹤气息静止,浑身僵直,隔空画阵,这修为何等强悍,且阵法中积聚的灵力能将人传送至千里之外,堪称恐怖。
传送终点必然是岐山仙门。
乔鹤侧耳,倾听了片刻窗外的风雪声,再无犹豫,踏进传送的法位。
视线猛然扭曲。
像是在极限下坠,乔鹤心跳失衡,下一瞬,一股强力将他从如闪电般的下坠中拽了上来,迷蒙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明,发觉眼前的陈设与客栈房间截然不同。
脚底是乾坤八卦阵图,头顶是三垣二十八星宿,在黑渺的夜空,散发淡淡荧光。
在乔鹤正前方,有一张祥云卷边案桌,桌上置一淡紫细颈玉瓶,瓶中斜插白梅三两枝。
一道淡金色虚影坐于桌前,看不见面容,周身透出令人望而拜伏的威压。
乔鹤躬身长揖,态度谦逊但不卑微,“晚辈乔鹤,拜见抚延仙尊。”
抚延仙尊道:“嗯,我欠他一份因,便由你了结,以后,你留在岐山仙门,我授你阵法大道,直至你离开之日。你我非师非徒,往后也不必称我为师。”
即是母子,何来相欠之说?
但乔鹤没有立场询问,应答一声后,继续垂首聆听。
抚延仙尊声如沧澜长夜,剥去了烟尘凡火,即便再平常的话语,传入乔鹤耳中,都裹挟天宪的凛凛威严。
“辰时三刻,来玄机阁听习阵法,申时前,将每日功课手札交给阁外仙童,等候一炷香。”
“错处会用朱笔圈出,超过三处,自行前往观天阁领罚;一个时辰内,不能修改完善,观天阁领罚;三月一次考核,若不能取得全分,观天阁领罚;每日巳时,洞法阁有道心课,若出现旷逃课业,分神不专,观天阁领罚……”
乔鹤:“……”
林林总总十几条,只记住一句“观天阁领罚”。
等抚延仙尊事无巨细讲完在此处的规矩,乔鹤恭谨拜别,由侍候的仙童带出玄机阁,前往为他准备好的住处。
第二日乔鹤在仙童的带领下,见到了同门的师兄师姐,诸位师兄师姐神色淡漠,微微颔首,匆匆而过。
乔鹤把卡在嗓子里的问好,缓缓吞下肚。
岐山仙门建在汪洋之间,前后左右,只有一览无尽的海水,中间的岛屿如同浮起的贝壳。有一日,乔鹤惊奇发现,这岛屿连带仙门,都在极为缓慢的移动,不知是要去往何方,但没人感到惊奇,更不会为此操心。
岁月风流,弹指而过。
对乔鹤来说,其实窘迫得很,刚来的头三年,几乎每日都要去观天阁领罚,惩罚包括但不限于:给炼丹的修士看药炉、给画符的修士裁切符纸、清扫仙门,把海中冲上来的死鱼死虾清理干净……
仙门像个大型聋哑人收留所,只听得见海浪声、鸟语声、风吹树梢声、唯独没有人的声音,诸位师兄师姐清心寡欲,一心悟道,仙师仙尊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随便一个闭关,都是百年起步。
三年后,乔鹤课业功法驾轻就熟,不用去观天阁领罚,日子变得空闲下来。
但也确实无聊。
睡不着的夜里,时常想起在悬天门的岁月,和怀卿偷看话本、与院内师兄把酒吹牛、听师父温声讲课、还有褚云……
一想到褚云,那夜雪中的字字句句清晰如昨。
乔鹤彻底睡不着,爬起来,溜达到海边的滩地,随意踢飞脚下的石头。在月光下,海面漆黑一片,沙滩铺着淡淡银辉,就在这微弱光芒下,乔鹤看见石头下有许多肥硕的蚯蚓,在沙地中着急忙慌蠕动。
乔鹤看看海,又看看蚯蚓。
当即掏出储物袋中的一根银丝,把地上的蚯蚓全抓进盒中,又去掰了根竹子,做成简易且简陋的钓鱼竿。
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将拴了蚯蚓的鱼线一抛,然后坐那,老神在在地钓起鱼来。
钓鱼好啊,全神贯注盯着下饵的水面,什么也不用想,还能打发时间。
夜钓第三天,一位师姐路过,目不斜视的脸,怔了怔,然后转过头,走过来,问:“鱼竿,哪来的?”
乔鹤仰头看着师姐严肃的下颌,连忙放下鱼竿,起身道:“后山砍的,若是不许——”
“允许。”师姐指了指鱼竿,“给我做一个。”
“……”乔鹤捡起脚边的鱼竿,递给她,“给。”
师姐没有丝毫推辞地接过鱼竿,又从怀中拿出一枚赤红丹药,扔给乔鹤:“不欠。”
乔鹤捏着师姐扔给他的大化凝元丹,目瞪口呆看她自己找了个地方,架杆抛线,自始至终,侧脸静如石雕。
一个月后,这片海岸线,坐满了钓鱼的师兄师姐,差不多冷漠的表情,差不多冷漠的姿势,差不多冷漠的向乔鹤要鱼竿。
乔鹤收了满满当当的灵丹仙草,九重灵云丹 、大化凝元丹、抱月玉芝丹……
不过丹药服用过多,并不是件好事,天道自然,人若逆天行之,只会自入绝境。元婴境以上,丹药非但不起作用,还会减损修为,再向上一步,全要靠自己悟道修行之力。
这也是师兄师姐出手阔绰的原因,此类丹药他们已经用不上。
这日,乔鹤正在后山砍竹子,走过来一白胡子老头,问他砍了多久?砍了多少?砍去干什么?
乔鹤看这老者面目慈祥,笑容和蔼,与仙门中神色淡漠,不食烟火的师兄师姐全然不同,心下惊奇,忍不住多聊几句,回答完老者的问题后,还问要不要帮他做一根。
那老者看了眼少了大半的竹林,抚着胡须,笑容愈加和蔼,“很好,很好。”
老者又问:“你可知这竹林有主?”
乔鹤额头一跳,讷讷道:“不会是您吧。”
“你可知这些都是百年才长一节的镇邪竹?”
乔鹤:“……”
“你可知这些竹子长这么高,我花了几百年?”
乔鹤:“……”
第二日,乔鹤到观天阁领罚,用饱注咒力的长鞭抽了整整三十下,这还不算完,长鞭咒力长达一年,这一年,乔鹤被抽出的伤痕,每日疼痛加倍,最后一日他疼得死去活来,差点想自戕解脱。
后来,乔鹤再不敢去钓鱼,又从仙童口中听说,有位符修将自己特制的灵符,绑在鱼线下,然后钓出来了驮运仙门的大鲲,凭一己之力,差点让仙门天翻地覆,还好坐镇仙门的仙师及时发觉。
掌门担心此事还会发生,于是禁止弟子在岛上钓鱼。
又一个十年。
魔族的首领被彻底镇压后,魔族实力远不以前,十年前万法宗联手一众仙门将其赶回了北境,又重修加固伏魔大阵,再没有一只魔从北境魔域逃出来。
所以猎魔集会的声势也远不如上一届浩大。
各门派出个百来名弟子,象征性去魔域边界摆一摆阵势,威吓一下已经士气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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