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雪还未完全停了,一则传闻就已经不胫而走,在这个刚刚苏醒的城中迅速传播。
尽管事情真假尚且不知,但这则传闻的内容,实在令人震撼,大多数人在听完后的第一时间,都在表示无法理解的震惊。
能在銮城引得无数人关注的传闻,一来是因为它足够让人震惊,二来是因为,发生这件事的地方,足够引人注目。
“你听说了没,许知府家里那个新媳妇,昨晚上半夜跟人跑了,嫁衣都没脱就让了人家的马车...”
本该在今早等来新媳奉茶的许知府,从晨起,苦苦等到了日上三竿,也没能等到许平昌,或者张知尽中的任何一个。
起先,许忠只以为是小两口累了,便耐心的等着,可他等了这么久,眼看都快要到晌午了,还见不到一个人影。
他再有耐心等,也不是这么个干等法,桌上凉掉的茶换过一盏又一盏,不能在继续这么等,便差了府里的小厮,前去后院请人。
只是他等了又等,小厮没把该来的人请来,反倒是带了个坏消息回来。
“回,回老爷,大少爷他,他…”
小厮跪在地上,说话犹犹豫豫不敢开口,许忠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他总觉得,将要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
“说啊,大少爷怎么了!”
他厉声呵斥,小厮被吓的发抖,说起话来支支吾吾。
“大少爷他,他,死了…”
那股不好的预感得到证实,许忠站立不稳,摔坐在椅上,手边已经换过的第四杯新茶,被他随手一挥扔到了地上,碎瓷片混合着舒展的茶叶溅了满地。
一盏茶一两金,迸溅四处的茶水,在屋内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茶香味。
来之前,知晓许忠有个品茗的风雅趣味,于是张知尽求了老爹忍痛割爱,拿了自己的压箱底好茶,不远千里从京城带来,孝敬给身为长辈的许忠,尽上一份儿媳的孝心。
这一盒好茶,平日里都被许忠珍而重之的放在家里,不到关键场合,绝不会轻易拿出来给人尝。
“大胆!看来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纵容了,居然敢诅咒我儿,这怎么可能呢?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一个人,睡一觉醒来就没了?”
“最好给本知府说实话,否则,本知府要了你的小命!”
小厮惶恐,可他说的,句句都是亲眼所见的大实话。
还不待许忠继续发火,另一名知府衙役火急火燎冲了进来。
“知府大人!出大事了!”
许忠心头又是一梗,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消停,到底是什么大事,要挨在一起发生。
“说,又有什么事!”
“是,是,是马大人,他,他死在自己家里了...”
噩耗一个接一个,来的让人措不及防,许忠感觉他的脑子,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头晕目眩,意识恍惚。
他站立不稳,堪堪扶着椅子支撑身体,面上血色霎时间褪去,只剩空旷的绝望,一览无遗。
“你,你说什么,马通判,他,他死了?”
许忠有气无力瘫软在椅子上,当悲伤逐渐从心头散去,留给他的是后知后觉的惶恐。
许平昌的死,他可能一时没有头绪,找不出真正的原因,耽误上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罪魁祸首逍遥法外都有可能。
同样是意外出事,死在自己家里,马有的死因,他不用有任何的怀疑。
一定是大公主,出手杀了马有。
因为马有泄露了她的行踪,所以他必须要死了。
可当时在场的人,除了马有之外,还有他和华应飞,他没能阻拦马有,在大公主看来,或许也是默认允许。
他很可能,会和马有的下场一样。
一想到这里,许忠面上的惊惧之色更甚,只是还不待他分出时间去缕清事情发展,又是一个急匆匆的身影闯了进来。
“知府大人,小人乃清河县衙役,今日前来有要事想向您禀报,迟迟没能在府衙等到您,事出从急,所以才贸然闯了进来。”
跪在下首的来人,顶着一张无比陌生的面孔,许忠在脑海中找不到能够与之相对的名字,于是他便只默默听着,并不多言。
“清河县县主王太广,三日前,娶妾室入房时,被奸夫□□谋杀于洞房之内,今日,小人前来是为王县主,向您求个公道。”
这巧合来的太过突然,若是换做平常,蓄意谋杀朝廷命官,又是一对私通的奸夫□□,他定然是要严加惩处的,可今日一早他经历的事太多。
对比起来,王太广的死,就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了。
“你说人是被谋杀的,你可有何证据。”
他本想直接把人打发走,好去看看他的儿如今情况如何,可这跪在下首之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像是读不懂他的言外之意般,固执的等着他去主持公道。
一个不上台面的县令,活五十多年岁,又是死在洞房花烛夜,这世间,上哪里找这么赚的死法。
居然还不知足,死了便死了,还想怎样。
“自然是有的,这是根据当夜值守的护卫口供,画出来的那对奸夫□□的样貌,您看。”
眼前人从怀中掏出两张画卷,在许忠面前展开,画上是年轻的一男一女,那女子样貌虽说算不上倾国倾城的,但也带着几分倔强的清丽,如同崖边生长的野草般坚韧。
那男子,生的实在漂亮,甚至比那画上的女子还要美艳上几分,只是这张脸,着实让他有些眼熟...
“大胆!来人,给本知府拿下这狂悖之徒!”
许忠面色陡然大变,厉声呵斥,从来人手中抢走了那副有着男子画像的卷轴。
他还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的这画像,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许知府家里叮铃咣当,吵了一个上午没消停,抓了那个来传信的衙役,又差了人去好生埋葬马有,他才终于有了时间,去看他那无辜死去的儿子。
新婚洞房里的红烛烧到了尽头,只剩个没被红油淹没的烛芯,还在倔强的燃着,插在桌上的那一朵红梅,仅仅只是过了一个夜晚,便已经彻底枯死。
许平昌一身大红喜服,面上血色历经整夜,开始逐渐消失,他就那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角甚至还残留着几滴未干透的泪渍。
一见到许平昌这幅样子,许忠便不由觉得心里一阵剧痛,已经年迈的他,蹒跚着步子,晃晃悠悠往门内走。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泪先一步越过了声音,滴落在许平昌的衣摆上。
许忠身后跟着一名年轻的仵作,她身材消瘦,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黑袍,干枯焦黄的头发随意用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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